“你破除了外頭的結界？”老頭兒問。

  ??白飛飛搖頭：“沒有啊！結界還好好的呢！”

  ??老頭兒點點頭：“那道結界，主要是抵擋身上帶有陰寒之氣的魔族穿過來的。你既然毫發無損地從結界外穿過來，必然不是魔族。”

  ??呃？是這樣嗎？

  ??白飛飛仍是感到有些不對勁。

  ??“老爺爺，你先前怎麽誤會我是魔族呢？魔族我也見過不少，更是殺過不少。不過，他們長的都無比醜陋。我覺得，我長的也不算醜，老爺爺之前把我當成魔族，我還納悶了呢！”

  ??白飛飛將心裏的疑問說了出來。

  ??老頭兒一聽，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了起來，閉嘴不語。

  ??“怎麽了？老爺爺？是不是我說錯什麽了？”白飛飛察覺到不對，立馬問道。

  ??老頭兒擺了擺手，沒有說話。此時，他手中的那碗野菜粥已經有些涼了。他低下頭，默默地將粥喝完，然後將白飛飛喝完的空碗摞在一起，簡單的用爐子跟前燒熱的水罐裏的水將之清洗，隨後放在了一邊。

  ??白飛飛全程盯著老頭兒的動作，沒有說話。她將自己方才的問話在腦海裏又來回過了幾遍，也沒有察覺到是哪句話說錯了。難道，自己實際上長的不漂亮，而是很醜嗎？

  ??白飛飛仔細看了看身後的冰藍色的翅膀，分明很美啊！哪裏醜了？既然不是我很醜，那會不會是魔族裏頭也有不醜的？

  ??又想了想自己遭遇到的那些魔族，白飛飛瞬間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魔族裏頭，壓根就沒有看到誰長的是正常的好吧！全部都是奇醜無比，讓人看了直泛惡心！

  ??那邊老頭兒將兩隻空碗洗幹淨放好後，他又來到了木板床旁邊開始鋪被。抖了抖有些破舊的打滿補丁的被子，老頭兒這才打算將爐子裏的爐火封上，才忽然想起，小木屋裏還有白飛飛這麽一隻蝴蝶，他不由轉過身去看她。

  ??“你晚上還走麽？”老頭兒問。

  ??“我......”白飛飛看了看外麵烏漆墨黑的天色，再看了看雖然簡陋，卻無端感到很是溫暖的小木屋，突然就有些不想走了。

  ??“我想在這裏住一晚。”白飛飛厚著臉皮道。

  ??雖然在洪荒大陸上遊蕩了好些日子，每次夜晚降臨的時候，白飛飛也隻是隨便找了個地方落腳，但這次不同啊！有溫暖的小木屋，她可不想再一個人孤零零的在荒郊野外，吹著冷風。

  ??白飛飛看了看木板床，雖然那張木板床看起來很是吸引人，但她自然不會去和老頭兒擠一塊兒的。縱使她現在隻是一隻蝴蝶，占不了多大地方，但和老頭兒擠在一張床上，怎麽想怎麽覺得詭異。

  ??白飛飛的視線遊移著，看到了爐子邊的柴禾堆，決定晚上就在柴堆上過一夜了。

  ??“老爺爺，我就睡那！”白飛飛的小爪子指向柴堆，給自己安排好了地方。

  ??老頭兒看了看柴堆，點了點頭。

  ??他對白飛飛並不排斥，自然也不介意對方在自己的小木屋裏住上一晚。

  ??將爐火用了一塊扁平的石頭封好後，老頭兒和衣躺在板床上，順勢將那床打滿了補丁的被子蓋在身上，準備入睡。

  ??那廂白飛飛落在柴堆上，卻是興奮的睡不著。

  ??老頭兒昏昏欲睡間，忽然聽到白飛飛的問話：“老爺爺，這附近就你一個人住嗎？”

  ??“原先附近還有兩戶人家。不過幾年前魔族的一小支隊伍曾對外頭的結界發動了攻擊。那兩戶人家害怕，早早搬走了。如今這裏就剩我一個糟老頭子了。”老頭兒的瞌睡徹底被趕跑了，直接回答道。

  ??“老爺爺，那現在這裏就剩下你一個人，你不害怕嗎？”白飛飛又問道。

  ??“我一個糟老頭子，眼瞅著就要埋進土裏了。有什麽好害怕的。魔族要是敢來，正好和他們拚了！”說到最後一句，老頭兒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了起來，仿佛在強行隱忍著什麽。

  ??“可是，老爺爺。你一個人難道不孤單嗎？為什麽不和那兩戶人家一起搬走啊？魔族很厲害的。我看你隻是一個普通人。拚不過他們的。”白飛飛沒有聽出老頭兒話語中的異樣，隻以為老頭兒是因為不害怕，才固執地一個人住在小木屋裏。但一個人住的時間長了，總會寂寞的吧？沒有人陪他說話嘮嗑，那多孤獨啊！

  ??一陣長久的沉默。

  ??就在白飛飛以為老頭兒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對方卻忽然說話了：“是啊，魔族的厲害，確實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夠戰勝的。不過，我曾經擊殺過一個魔族。”

  ??老頭兒說到這兒，突然又不再說了。

  ??但白飛飛卻被勾起了好奇心。

  ??老頭兒曾經殺過一個魔族？

  ??魔族的厲害，她可是領教過的。就算是最普通的魔族，他們的實力，都極為接近修士中的凝氣期一層，老頭兒分明是個普通人，又是如何將實力強悍的魔族擊殺的？

  ??“是不是在好奇我一個普通人是怎麽擊殺魔族的？”老頭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

  ??白飛飛“嗯”了一聲。

  ??她確實蠻好奇的。

  ??“因為，我殺的那個魔族，是我那可憐的，才隻有八歲大的親孫子！”

  ??老頭兒一句話說出，白飛飛驚的一下子從柴禾堆上蹦了起來，嘴裏更是驚呼：“怎麽會？！”

  ??她的心裏頓時翻起了驚濤駭浪，眼睛一個勁兒地瞪著躺在木板床上的老頭兒，任由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樣的驚天話語，是出自這麽一個孱弱的老頭兒的嘴中。

  ??難道，這個老頭兒是個魔族不成？

  ??可是，也不太像啊！哪有魔族長的是個人類的樣子？她在外頭遊曆了那麽久，也是沒有見過如同正常人一般的魔族的。

  ??那些個魔族，不是人頭獸身，就是獸頭人身。莫非，真的還有一種她沒有見過的魔頭，長的是和人類一般模樣的麽？

  ??這一刻，白飛飛浮想聯翩。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木板床上的老頭兒，心裏湧起了絲絲的怪異。

  ??若是這個老頭兒真的是個魔族，她是動手呢，還是動手呢，或者是動手呢？

  ??白飛飛的表情逐漸嚴肅了起來，如果老頭兒真的是魔族，她必然是會動手的！哪怕這個魔族看起來與一般人無異，她也不能放鬆了心思。魔族的殘暴，她這一路行來，完全是深有體會。不能因為老頭兒請她吃了頓飯，她就可以輕易的放過對方。再不濟，看在對方暫時還沒有為惡的份上，也得想法子將對方禁錮起來才行！

  ??正滿腦子想著該怎麽應對這種狀況的白飛飛，並沒有注意到，木板床上的老頭兒，一張臉布滿了淚痕，淚水更是悄無聲息的打濕了枕頭。

  ??“怎麽不會！”任由眼淚阡陌縱橫的老頭，在靜默了半晌後，忽然再次開口，“我的孫兒，才隻有八歲，尚不懂得分辯善惡是非。就是在這結界中，被外頭的魔族人蠱惑，跨了出去——”

  ??老頭兒似乎有些哽咽。

  ??隨著老頭兒的訴說，白飛飛早將先前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並拋了出去。隨著老頭兒說到最後一句，她的心緊跟著驀然揪緊，就連呼吸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屏住了。她幾乎可以想象，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什麽。

  ??難道，老爺爺那八歲的孫子——

  ??腦海中那幅將出未出的畫麵太過血腥殘忍，白飛飛不敢再想下去。

  ??整個小木屋落針可聞，靜得令人窒息。

  ??然老頭兒顯然不願意再保持沉默，再次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語，卻顯得格外的悲哀與淒涼：“我那孫兒，才出了一半身子在結界外，恰被我發現，隨之將他拉了回來。就這眨眼的功夫，他就徹底被魔族的陰寒之氣侵染！我僥幸拉回來的，已經不再是我的孫兒了......”

  ??老頭兒泣不成聲。

  ??白飛飛亦感到心酸。

  ??老頭兒的話，讓她想起曾在荒古遺址葬靈殿中遇到的白天明。那個白天明，顯然也是與老頭兒的孫子一樣的狀況，受了魔氣侵染後，徹底變作了怪物，就連他的神識都被堙沒了！

  ??妖修尚且如此不濟，更何況還是一個普通的八歲孩兒！

  ??也直到此刻，白飛飛才徹底明白，為何老頭兒一介普通人，卻能夠殺死一個魔族了。他殺的，哪裏是魔族啊，分明是他至親的血脈啊！

  ??不知什麽時候，白飛飛的眼眶已經濕潤了。

  ??“老爺爺，您，節哀！”白飛飛實在不知道，自己此刻還能夠再說些什麽話語來安慰對方，良久，也唯能想起這兩個字。除了這兩個字，她也委實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了。

  ??放肆地任由眼淚流淌了個夠後，老頭兒終於是用袖子將自己的淚水擦幹：“不說了不說了。這件事也過去了十來年，若我那孫子還在，也是個大小夥子了。隻恨那魔族太過喪心病狂，連我這八歲的孫兒也不肯放過。”

  ??老頭兒略帶著鼻音的話語傳到白飛飛的耳旁：“快睡吧。我看你明天多半還要趕路吧？”

  ??白飛飛胡亂地點點頭，輕嗯了一聲。然而，整整半宿，她卻是翻來覆去，無法入眠，腦子裏總會控製不住地去想那個小孩子，想到老頭兒的孫子就這麽去了，他一個人如何熬過來的這些日子；想魔族如今大舉肆虐，那些大陸上其他的生靈該如何棲息；想起她的師父白小玉，也不知道突破了結嬰沒有；又想著她的北冥寒大哥哥，如今在宗內過得怎麽樣了；更是想著自己，往後的路又該何去何從......

  ??諸多雜念紛至遝來，勉強到的後半夜，白飛飛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白飛飛醒了過來。準確地說，她是被一陣米香味給勾醒的，她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看著在爐子旁添柴加火的老頭兒，白飛飛才反應過來，昨晚自己是在老爺爺家裏睡的。

  ??“你醒了？”看著晃晃悠悠飛起來的白飛飛，老頭兒略帶笑意地問候道，“菜粥馬上就好。你精神精神後咱就吃飯。”

  ??“哦！”白飛飛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待得菜粥煮好，倆都吃完收拾完事後，白飛飛謝過老頭兒的盛情款待，便打算離開了。才飛到門口，她忽然停住了身子。轉頭問道：“老爺爺，索性你也和我一起離開吧！我帶你去人多的地方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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