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僅此一次
作者:飲馬豐川      更新:2021-07-22 03:31      字數:4164
  三人急奔出門,一溜煙衝向玄武大殿。

  ??大殿之內原本沒有亮燈,但此時卻在四角亮起的燈火,四盞高台燈燭將整個大殿照的如白晝,光明輪罩之下,巨大的玄武像原封不動的傲然在地,前麵的功德碑也是沒有絲毫挪動的痕跡,包括功德碑前麵的鎏金香火爐也沒有飄灰的跡象,看到一切如故,雲瞎子和白觀主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白觀主心驚道:“嚇煞本觀主,以為有那不長眼的人胡亂闖了進來。”

  ??雲瞎子定了定神,感歎道:“這幾日拒絕任何來客敬香,為了就是不打擾玄武真靈的安寧,如若有一絲變故,我朝天山如何吃罪的起,玄武長興之年,玄武動則天地動,人間也是這個道理。”

  ??就在這時,乾元長老繞著玄武轉了一圈,似乎也沒有感覺到異常,這才回到功德碑前,說道:“老夫也曾聽說過,當初這玄武落成之時,便被武當山掌教張真人賜下了名號,玄武長興萬年,可見張真人的一片苦心,寓意很深,自那之後,玄武真靈每六年靈動一次,每次靈動天顯異象,旨在將香火氣回歸人間,庇佑世界萬年長興。”

  ??白觀主眉開眼笑道:“確有此事,可惜,最近這幾年不知為何,朝天山信眾漸少,朝天山的香火不濟,恐怕要讓張真人失望了。”

  ??乾元老祖淡淡笑了一笑,說道:“天要變,大勢所趨,但兩位真人還需放心,這一切顏家早已考慮在內,如今四大家族除了向家一直頑固不化之外,其他三家早已齊心協力,再加之有劍山的加入,不敢說能在天下大亂之時撐起一片天,起碼要不其他人好受一些。”

  ??白觀主重重的點了點頭,表情卻玩味難懂。

  ??顏家,吳家,許家,西荒三大家族聯手了,似乎並不是什麽好兆頭,如果這個時候不做出選擇,以後怕是機會不多了,想到這裏,白觀主笑道:“早聞乾元陣教偏居一隅,久不聞世,如今下山,被顏家尊為坐上貴賓,真乃名至實歸,可喜可賀之事。”

  ??乾元老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表示委婉接受,然後低頭看向掩在燈火之下的那塊功德碑,逐字細細看去,看到某處,豁然皺起了眉頭,低沉念道:“玄武長興,不過兒戲,功德無量,德從何來……”

  ??白觀主一步跨前,僅僅看了幾眼,痛心疾首長呼,險些噴出一口老血,雲瞎子雖然看不到,但早已熟記碑文,用手抹了幾下,最後手中停留在那幾個字上,冷笑道:“這明顯是有人將之前的字抹去了,然後重新刻補,是誰如此膽大妄為?”

  ??就在這時,乾元老祖冷笑道:“如果老夫猜的不錯,應該不是山內弟子,一來他們破不開老夫不下了陣,二來也沒有這個膽子,至於是誰,兩位應該最清楚不過?”

  ??白觀主咬牙切齒道:“莫非是那簫劍生?”

  ??雲瞎子表示吃驚,那陣法有多強,她心裏有數,可擋七境全力一擊,即便能破,那動靜勢必會引起他們幾人的注意……

  ??此時,乾元老祖已經走出了玄武大殿,仰頭望向能力罩,當眸光落在那處被劃開的口子上時,臉色漸漸冰寒,似有怒意,八字眉凝成了一線,口子不長,僅僅不到三尺,仿佛一道切割在他身上的傷口一樣。

  ??半山處的廢棄宮殿,殿門虛掩,時不時的飄出一縷縷黑煙,透過門縫能看到三塊石頭支著一口黑鍋,鍋下燒著一堆火,不斷的有人將宮殿內拆下來的木料變成了柴火,很快鍋內的水煮沸了。

  ??便在這時,殿內有人說道:“給本尊主加水。”

  ??臉色被煙熏的分不出眉毛和嘴的簫劍生皺了皺眉,感覺舀一瓢開水,快步走進去,然後小心翼翼的倒入浴桶之中,小聲問道:“水還涼嗎?”

  ??趙淩雪坐在浴桶之內,隻露香肩在外,從熱氣騰騰之中探出手,擺了擺手道:“恐怕一鍋不夠,繼續燒。”

  ??簫劍生無奈道:“再燒就的拆院牆了。”

  ??趙淩雪不耐煩道:“拆了又何妨?”

  ??簫劍生搖頭笑了笑,開始不間斷的往浴桶內添加熱水,浴桶之內撩拔水花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就在這時,被積雪覆蓋的山道上急匆匆走來兩道人影,幾步之後便被殿內足能映照半個夜穹的火光驚呆了,其中一人被那黑煙熏的連著咳嗽了幾聲,冷笑道:“真是孺子不可教。”

  ??一個拄著竹竿的老嫗淡淡道:“豈是不可教,簡直該殺,真當我朝天山是軟柿子了。”

  ??很快,兩人出現在殿門外,剛欲推門,裏麵便走出一人,抹了把臉上的煙熏,露出潔白的牙齒和酒窩,笑道:“兩位有事不妨明白天亮之後再說,現在很不方便。”

  ??那人怒極反笑道:“本觀主擔心這把火明日就燒到玄武大殿了。”

  ??簫劍生笑道:“豈不更好,正好為朝天山增添一些煙火氣。”

  ??雲瞎子雖然看不到簫劍生的長相,但腦海裏印著他的一切信息,去年時分這小子便應該死在他的竹杖之下,可恨那童老怪胳膊肘往外拐,不幫他不說還救了這小子一命,想到這裏,她的鼻子都快歪了,冷哼一聲,舉起手中的竹竿刺向簫劍生。

  ??簫劍生不閃不避,而且麵帶微笑,任由那竹竿刺中身體,前一刻,竹竿如劍在他身上撞出金石之聲,後一刻,馬上化為黑色,仿佛剛剛被大活灼燒過一般,被夜風一吹,化作了一陣黑霧。

  ??雲瞎子怒極,猛然伸出兩指以極快的速度點向簫劍生眉心,去時快,退的更快,隻聽哢嚓一聲,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她那兩根手指已經消失不見,頓時血流如注。

  ??再看簫劍生轉身之後,將兩截斷指直接扔進了火堆之中,然後看著雲瞎子冷笑道:“斷你兩指,便扯平去年那件事,雖然讓你占了點便宜,但簫某不建議。”

  ??雲瞎子忍痛怒喝,剛欲發作,簫劍生繼續道:“來者是客,理應受到隆重招待,兩位應該也是有身份之人,莫非就不擔心今夜的莽撞行事被你們觀主知曉了?”

  ??終於,那人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本觀主在此……”

  ??就在這時,漆黑的殿內有人笑道:“此時白觀主不應該閉關嗎?”

  ??燈火閃爍處,趙淩雪披著簫劍生的衣服走了出來,濕漉漉的長發還低著水花,赤著雙腳踩在雪上,認真的打量著麵前的白觀主。

  ??白觀主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振振有詞道:“本觀主如何行事,與你何幹?”

  ??趙淩雪仰了下修長的眉梢,笑道:“本尊主說好的傳教聖地呢,難道白觀主忘了嗎?”

  ??忽然之間,趙淩雪雙眸閃爍如星辰,一份來自心靈深處的震懾令得白觀主節節後退,快推至山崖邊上的時候,這才緩了口氣冷笑道:“本觀主自然是說話算數,這事……兩日後再議。”

  ??白觀主說完,沒有征得趙淩雪同意,直接向山上快步行去。

  ??雲瞎子僵在原地直到被重重的關門聲驚醒,這才用衣物包裹住受傷的手,憤恨而去。

  ??距離山頂不遠處的涼亭內,乾元老祖朝著白觀主冷笑一聲,然後看向狼狽不堪的雲瞎子,笑道:“如何?”

  ??雲瞎子低頭道:“很強,絕非普通的七境。”

  ??乾元老祖皺眉心思片刻,點頭道:“如此來看,破去老夫的界陣非常有可能。”

  ??白觀主顯得很反常,對於剛才之事並不想多談,匆匆告辭而去,剩下乾元老祖和雲瞎子兩人,借著夜色交頭接耳一陣,亦是離開了涼亭。

  ??廢棄的宮殿內,趙淩雪緩步走向二層樓。

  ??簫劍生對著那離去的背影輕笑一聲,似乎很疲憊,終於可以鬆懈下來洗個痛快澡了,他試了試水溫,尚還溫和,便退去身上的衣衫,鑽了進去,輕閉雙目。

  ??就在這時,二樓傳來趙淩雪的驚呼聲,簫劍生跳出浴桶一路水花飛濺衝了上去,就見趙淩雪抱著一團衣物縮在一張床榻的角落處,看到簫劍生之後便飛奔入懷。

  ??床榻之下,不時的傳來啃食那些腐木的聲音,似乎不隻一隻老鼠,起碼應該是一窩,曾著晚間全家出動了,而這腐木雖然念舊了一些,但那些香味依然保留的完全。

  ??簫劍生竊笑之餘,使勁的攬著她的腰身,五指之間從未有過的灼熱感覺,就在她將頭擠進他懷中不敢抬起的時候,他的手開始肆意的遊走。

  ??不多時,他將她摁在了床上,她依然不敢抬頭,其實那家子老鼠已經受到驚嚇逃之夭夭了。

  ??他使勁的抱緊她,此刻徹底忘記了她是靈主的身份,在他看來,不管她如何變化,她依然還是她,膽小,怕疼,怕血,這是人的本性,褪去堅強的外衣,終將會回歸。

  ??他故意說道:“早點休息,我在樓下守著,有事招呼。”

  ??她搖頭道:“今夜本尊主要你摟著睡。”

  ??他笑道:“我擔心會吃了你。”

  ??她不知何時眸色開始迷迷瞪瞪起來,聲音低沉道:“僅此一次。”

  ??他沒再堅持。

  ??不知何時,遮擋在朝天山之上的星星越來越模糊,出現了一層渾濁的白霧,白霧越聚越多,越壓越低,仿佛就是一張大被子,覆蓋在大地之上。

  ??忽然,朝天山半山腰處的一座破舊宮殿猛然的搖晃了起來,木製框架的連接處有的已經脫開,有的已經產生了裂縫,緊隨其後,有怒嘯聲衝天而起,直接將宮殿的二層穹頂洞穿,但卻看不到星星。

  ??等一切歸於平靜之後,天也亮了。

  ??天光至宮殿的裂縫中投射進來,簫劍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終於醒了過來,然後急速看向四周,發現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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