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拜托你了。”說完這句話之後，阮廷琛就掛斷了電話。

  他現在站在陽台上，打電話之前天邊還隻是有一點魚肚白，現在整個天邊都被朝霞染紅了，一道陽光灑在了阮廷琛的臉上。

  他看了一會兒日出，就聽見背後傳來宋晚薇的聲音。

  “你起這麽早？”

  阮廷琛轉過頭去，看見宋晚薇不知什麽時候從床上坐起來了，還一臉睡眼惺忪，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來看。

  他趕緊從陽台回到房間，說道：“我就是起來看看，正好日出。時間還早，你要不再睡會兒？”

  宋晚薇揉了揉眼睛，逐漸想起昨晚的事情。

  她的臉色變得暗淡，搖搖頭道：“不了，我要訂機票，然後去豐市。”

  阮廷琛暗自歎氣，也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他是拗不過宋晚薇的。

  “好吧，你現在訂機票，我開車送你過去。”

  “讓司機送我去就行了。”宋晚薇卻拒絕了：“我知道你這段時間都會很忙，每天都要去阮氏集團和那些人糾纏，所以不用因為我分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阮廷琛看著宋晚薇的樣子，知道她根本就沒有照顧好自己的把握。

  但是他還是順從了宋晚薇的意願。

  “好吧，不過你到了豐市之後，要給我打電話。”阮廷琛說道。

  “發信息吧，萬一到時候你在開會之類的，就太打擾你了。”

  宋晚薇這麽懂事，阮廷琛心裏反而覺得不好受。

  “好吧。”

  一再妥協之下，最終阮廷琛隻能看見司機開車載著宋晚薇前往機場。

  宋晚薇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以前和林真相處的畫麵。

  那樣陽光、與眾不同的少年，應該還有大好的人生等著他去經曆，去體會，怎麽會如林總說的那樣，快不行了呢？

  渾渾噩噩地坐了一路飛機，到達豐市。

  宋晚薇撥通了林總的電話。

  “晚薇？”林總的聲音聽起來疲憊又沙啞，但是比起那通幾近崩潰的電話，多了些理智：“你已經到豐市了嗎？”

  “對，我剛下飛機。”宋晚薇說道：“你們在哪個醫院？我現在馬上過來。”

  林總說了一個醫院的名字，宋晚薇簡單安撫她兩句，然後就掛斷電話打車過去了。

  還是之前的那家私人醫院，這裏的人都訓練有素，即便是宋晚薇來這裏都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前台還是很快將她認了出來，知道她是來看林真的。

  “在五樓。”前台的小護士說道：“情況不太好，還請您做好準備。”

  宋晚薇心情更加沉重。

  但是總是要麵對的，況且連她都覺得如此難過，更不要說林總了。

  宋晚薇跟著指引來到病房門口，和正要出門的林總打了個照麵。

  “晚薇，你來了？”林總對宋晚薇笑了笑，但是這笑容顯得十分脆弱，幾乎不堪一擊。

  “嗯。”宋晚薇點點頭：“小林在裏麵嗎？我去看看他。”

  “好。”林總說道：“我出去打個電話，你和他聊。”

  宋晚薇走進病房，這間病房的陽光應該很充足，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百葉窗是拉上的，一行行光平行著落在雪白的被子上，屋子裏的光線很是昏暗。

  當宋晚薇看見躺在病床上的人時，幾乎驚呼出聲。

  這人真的是林真嗎？

  宋晚薇第一次在飛機上見到林真的時候，就覺得這個男孩子實在是太瘦了，身上的骨骼幾乎都能硌人。現在再看看林真，好像一層皮膚之下就是骨骼了。

  “小林……”

  宋晚薇慢慢走過去，聲音很輕，像是害怕嚇到林真了。

  她走過去叫了兩聲，不知道林真到底是醒著還是在假寐。

  不過很快，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林真的臉已經太小了，一雙圓圓的眼睛似乎也不能睜得太開了。

  見到這樣的林真，宋晚薇幾乎落下淚了。

  “晚薇姐？”林真氣若遊絲地喊了一聲，隨即笑起來：“你怎麽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早知道我們就一起去吃火鍋了。”

  他還記得兩個人之間的秘密約定。

  宋晚薇含著眼淚笑了笑：“不著急，我才剛到豐市，我們還有很多次吃火鍋的機會。”

  “是嗎？”林真勾起唇角，然後抬頭看向天花板，好像開始發呆。

  宋晚薇不知道該說什麽，她覺得自己現在哪怕隻是說一句話，林真都會被衝散了。

  “晚薇姐，說點什麽吧。”林真突然說道，他幹裂的嘴唇張合著，聲音很小：“媽媽在這裏的時候，說不了什麽話，我每次裝作睡著了，就隻能聽見她哭。但是醒著，我們之間又沒什麽話可說。”

  說著，他竟然歎了口氣：“以前我們不是這樣的。在我身體好的時候，她很支持我挑戰一切，幾乎什麽都不攔著我。都怪我這身體。”

  “你別這麽想，林總隻是想你好好的。”宋晚薇說道。

  “我當然知道。”林真咳了咳，緩了很久才繼續說：“其實她對我怎麽樣，我心裏都是很清楚的。但是我這脾氣你也知道，我和媽媽……”他愣了一陣，才道：“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了，總之，是我對不起她。”

  林真越是這麽說，宋晚薇就越是心驚。

  因為林真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在交代遺言，闡述自己以前來不及說出來的話。

  “你別說話了。”宋晚薇趕緊說道。她看見旁邊有棉簽和一杯水，道：“我給你嘴唇刷點水吧？你的嘴都幹成什麽樣子了。”

  林真沒有拒絕，眨了眨眼。

  宋晚薇拿起水杯和棉簽就開始往林真的嘴上刷水，很快林真的嘴唇變得潤潤的，好像回到了相對健康的時候。

  “這段時間我沒辦法吃任何東西，連水也不能喝。”林真說道：“但是苦好像是我和媽媽一起受的，我知道她這段時間也幾乎沒吃什麽東西。”

  這應該是真的，剛才宋晚薇見到林總的時候，也驚異於她竟然清減了那麽多。

  林真的目光變得有些呆滯了，宋晚薇叫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

  “抱歉，晚薇姐，我這段時間有些嗜睡，我想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