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早就做好了不回來的準備？”宋晚薇忍不住伸手拉住阮廷琛的領子，語氣近乎質問。

  阮廷琛的眉頭蹙起。這個局麵，他是不願意麵對的，但是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份上了，阮廷琛不想對宋晚薇有任何隱瞞。

  “是。”阮廷琛道：“風險分析師甚至說，回不來才是正常的結局。”

  宋晚薇聽完之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即便是知道了這些，你還是心甘情願地去送死？”宋晚薇自己都聽出自己的聲音帶著顫抖。

  “不算是送死，我去墨城是要做有意義的事情。”阮廷琛的手臂收緊，將宋晚薇緊緊箍在懷裏：“阮家就是這麽一代一代下來的，我有預感，這次我把墨城的事情處理好了，今後就再也沒有什麽能牽絆住阮家了。這是我作為阮家人的義務，也是在保護你和我們的孩子。”

  這些話在宋晚薇聽來就是冠冕堂皇。

  “說了這麽多，你還是要走，並且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好了。你沒想過和我商量，隻是通知我一聲，讓我知道，你很有可能要馬上去死了，對嗎？”宋晚薇沒有掙紮，沒有歇斯底裏，平靜地說出這些讓人窒息的話。

  阮廷琛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皺眉。

  沒有人會願意自己去送死，如非必要，阮廷琛怎麽會放棄眼下唾手可得的幸福生活？宋晚薇好不容易才心軟，願意放下以前的事情，和他好好過日子，他走後，宋晚薇就是一個人，以她的條件，身邊從來都不缺乏追求者，他難道就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是一回事，不得不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墨城那邊的勢力已經蠢蠢欲動，甚至有回到阮家本部，重新洗牌的苗頭。這樣的情況之下，阮廷琛連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全，又怎麽去保全身邊的人呢？

  “抱歉，晚晚。”阮廷琛退開些許，捧著宋晚薇的臉，幾乎是貪婪地看著她的麵孔：“你才剛剛從豐市回來，我們都沒有好好說過幾次話，我就要走了，我心裏也很難受。”

  宋晚薇看著阮廷琛的臉，生氣悲憤過後，反倒開始走神。

  她想，他們之間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折騰了那麽久，原本以為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終於要開始了，誰知道這道晴天霹靂就這樣打下來。

  “家裏，還有人知道嗎？”

  “隻有你。”阮廷琛說道：“隻有你知道。”

  宋晚薇笑了一笑，帶著嘲諷：“隻讓我一個人擔驚受怕，備受折磨嗎？”

  “不是。”阮廷琛的表情有些受傷：“我隻是想好好和你告別。”

  “你以為我很稀罕你的告別嗎？”宋晚薇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你這樣，還不如帶我一起去。”

  最後一句話輕飄飄的，在阮廷琛聽來卻如同平地驚雷。

  “不可能！”阮廷琛大聲道。

  對於他的又驚又怒，宋晚薇倒是沒在意。

  她繼續說道：“你知道我昨晚多晚才睡嗎？你隻是通宵開會，我就這樣了。你信不信，等你一走，我每晚都會神經衰弱，睡不著覺，吃不下飯。說不定，我比你先死。”

  阮廷琛抬手捂住宋晚薇的嘴巴：“越說越離譜！”

  宋晚薇揮開他，橫豎阮廷琛也沒有用力。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試試。”

  這個時候的宋晚薇，表情已經沒有剛才的憤怒和傷心，甚至顯得尤為平靜。但越是平靜，阮廷琛看著就越是心慌，他覺得宋晚薇現在這樣子比她生氣的時候更讓人心驚。

  “晚晚，你不要嚇我。”阮廷琛上前去捉住宋晚薇的雙手，另一隻手摸著宋晚薇的臉頰：“我去墨城之後，一定要十二分專注，稍有不慎就可能釀成大禍。晚晚，我求你了，你不要說這些話嚇我，讓我分心。”

  說到底，兩個人像是在互相威脅，用自己威脅對方，誰都不肯讓步。

  “阮廷琛，你還能再自私一點嗎？”宋晚薇看著他：“你之前用了那麽多手段，低三下四，無所不用其極，就為了讓我回來。現在我心甘情願回到這個家，你卻說你要去死？阮廷琛，世界上沒有再比你更莫名其妙的人了。”

  宋晚薇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像是砸在阮廷琛的心上。

  他埋下頭：“對不起。”

  “但是晚晚，我們是合法夫妻，你是阮家人。我死之後，你和孩子都會得到很好的保護。到時候，糖糖和俊彥，你要照顧好他們。”

  宋晚薇現在處於一種分裂的狀態。

  她一方麵知道阮廷琛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也知道他這麽做是為了保護阮家所有人，包括她。但是另一方麵，她覺得阮廷琛這種行為和拋棄她沒有區別。之前她已經被拋棄過了，現在又來，她已經快崩潰了。

  可是留給宋晚薇慢慢回味的時間明顯不多了，阮廷琛需要在離開前的這幾天把一切事情都安置好，所以也沒有太多時間哄宋晚薇，而是給宋晚薇留下個人空間，他則紮進書房，不眠不休地忙了一整天。

  阿姨有些擔憂：“好久沒有看到阮先生這樣了，上次還是好多年前，公司遇到了一個很大的危機，當時阮先生的樣子真夠可怕的。”

  宋晚薇看著緊閉的書房門，道：“是挺可怕的，說不定他本性就是這麽個可怕的人。”

  阿姨從宋晚薇的語氣中聽出了一些端倪，以為兩個人又在吵架，十有八九是因為阮廷琛工作太忙了。她於是勸說道：“太太也要多體諒啊，您不在的時候，阮先生每天回來都會念叨著您。”

  “是嗎？”宋晚薇道。

  “是呀。”阿姨歎了口氣：“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您回來了，阮先生他卻反而要走了”

  宋晚薇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可惜沒有人來給她解答。

  阮廷琛和宋晚薇兩個人陷入了不說話的狀態，不是冷戰，但是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好像誰都沒有話要說。

  日子一天天過去，阮廷琛每天接很多電話，宋晚薇有預感，他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