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麽時候？”他問。

  ??“我，我不知道。”我低下頭。

  ??我想離開，又不想那麽早離開，下午或者晚上？

  ??“你舍不得離開這裏？”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我差點忘記他有時能夠讀我的心思。

  ??“畢竟生活了那麽久，有點習慣在這裏了。”

  ??南方歎了口氣，說：“去吧，我給你二十分鍾，和他們好好道別，然後我們再走。”

  ??我抬起頭看他，心裏很感激。

  ??“南方……”

  ??“不用客氣，快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我轉身向公寓走，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他，發現他正在看我，我轉身快步跑回公寓。

  ??四位深潛者都在房間，先找誰？

  ??我走到信的門前，敲了兩下門。

  ??“門沒鎖，進來。”信在門內說。

  ??我打開門走進去，順手把門關好。

  ??信正坐在桌子前和自己下棋，很專注。

  ??“其實我……”

  ??“噓——馬上就要下完了，還差最後一步。”信用食指和中指夾起一顆白旗在棋盤上一放，“下完了。”

  ??他抬起頭盯著我看，沒等他問，我先表明來意。

  ??“其實我是來和你道別的，在漆園的這段日子感謝你的幫助。”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生怕自己一抬頭就和他對視了，他那雙眼睛殺傷力太強。

  ??“你到底是在謝我還是謝地板？”他問。

  ??“謝你。”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立即移開視線。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微笑著。“你也幫了我不少，謝謝你，夏憶。”

  ??我憨憨地笑了笑，麵部泛起紅暈。

  ??“叮鈴！”任務點增加。

  ??然後我又去小花的房間，我一進去就發現小花抱著她的大狸貓玩偶坐在地上，看起來像受傷了一樣。

  ??“小花，你沒事吧？”我問。

  ??小花聽到我的聲音，立即從地上跳起來，走近我。

  ??“夏憶，你還沒走啊？”

  ??“嗯，來和你們道別，道別後再走。”我保持微笑。

  ??“禮物你有拆開看嗎？”

  ??“沒有，被我放起來了。”

  ??“哦，那就好，嘿嘿。”

  ??“你送的是什麽啊？”我好奇地問。

  ??“小花送的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的禮物！當然小花覺得它很珍貴，也希望夏憶能夠喜歡。”

  ??“隻要是小花送的，我都喜歡。”

  ??“叮鈴！”任務點增加。

  ??我走出小花的房間，又去找蕾拉，蕾拉坐在鏡子前，用口紅在鏡子上歪歪扭扭地寫了兩個字“夏憶”。

  ??寫完，她舉起紅酒瓶，喝了一大口。

  ??“蕾拉。”我叫她。

  ??她回頭看我，有一些驚訝。

  ??“夏憶，你還沒走啊。”她放下酒瓶，搖搖晃晃地向我走來。

  ??我上前扶她，她推開我，“我沒喝醉，就是腳有點麻。”

  ??“其實我是來和你道別的，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我說。

  ??她笑了笑，“客氣什麽，應該是我感謝你一直陪伴著我，沒有因為我是第一方舟爆炸案的凶手而把我區別對待或者抓起來。”

  ??我擁抱蕾拉，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好了，我的好姐姐，一切都過去了，我不在了還有其他人，你要相信他們。”

  ??我起身握緊蕾拉的手，蕾拉堅定著眼神，說：“好，我會照顧好大家和自己的。”

  ??走出蕾拉的房間，我又來到克裏斯的門前，心情極其複雜沉重，克裏斯和其他人相比對我有著不同的意義。

  ??我們之間不是那種情人的關係，我也對他沒有感覺，隻是從開始到現在，我們可能是了解彼此最深的人。

  ??在我最需要幫助時，他總是第一個出現，並能及時地很好地解決問題。他知道我喜歡懶床，所以幫我定了鬧鈴，他知道我喜歡吃，所以每次出去玩都會帶滿滿一包我喜歡吃的零食，他知道我喜歡的人不是他，所以漸漸地與我保持距離……但是隻要我有需要，他永遠都會在這裏。

  ??我從衣服口袋裏拿出昨天寫好的信，猶豫著，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敲了門。

  ??門很快就打開了，克裏斯站在門前，驚訝地看著我。

  ??“夏憶，你……有事嗎？”他問。

  ??“我，我是來和你道別的。”我立即把信塞到衣服口袋裏。

  ??“哦，先進來說吧。”克裏斯側著身子讓我進去。

  ??我走進他的房間，環顧著四周，除了桌子上有一些新的奇形怪狀的泥人，其他還是老樣子，看到立在沙發旁的那把舊吉他，我想起我們的初遇，那仿佛發生在昨天……

  ??“快來看我新捏的泥人。”克裏斯指了指桌子上的泥人。

  ??我們早到桌子旁，俯下身子仔仔細細地觀察它們，大大小小，奇形怪狀，實在看不出來捏的是什麽。

  ??“這是捏的誰啊？”我問。

  ??“是我們幾個，可能捏得不太好，有點兒難認。”克裏斯摸了摸自己的鼻翼。

  ??“很好，已經很好了。”我說。

  ??空氣忽然靜謐下來，我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表。

  ??“還有四分鍾。”我說。

  ??“你要離開了？”

  ??“是的，我這次來是為了和你道別。”我看看他，又看看地上那把舊吉他。

  ??“一定要走嗎？”

  ??我點點頭，眼淚開始在眼眶打轉。

  ??“嗯，我怕待久了會更不想離開。”我扭過頭，不讓他看我的眼睛。

  ??“哦，我能理解……離開或許是個更好的選擇，你不是還有好多事情要去做嗎？加油，夏憶。以後可以隨時來玩，我們永遠歡迎你。”克裏斯對我微笑著。

  ??以後？還會有以後嘛？林茜他們，還有江軒他們，我已經失去聯係了。

  ??我轉過頭，眼中的淚水瞬間滾落下來。“你根本不明白，這次道別之後，以後都可能不會再見麵了。”

  ??克裏斯盯著我，眼中充滿驚訝。“夏憶，你哭了？”

  ??我抹去臉上的淚水，“我沒哭，我隻是，我隻是昨晚熬夜，今天眼睛有點痛。”

  ??“你別哭，是我說錯話了。唉，我怎麽這麽笨。”克裏斯小聲嘀咕著，撓撓頭。

  ??我看向地上那把舊吉他，“克裏斯，你可以在我走之前再彈一次吉他嗎？好久沒有聽你彈吉他了。”

  ??“好，你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一定滿足你。”克裏斯走到沙發旁，拿起那把舊吉他，撫摸著上麵的琴弦，反複調音，開始彈奏，一邊吟唱著，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他彈奏的曲子《牧場》。

  ??他說過，他很懷念在牧場裏的生活，那時候無憂無慮……

  ??“DiesesLiedistfürmeinebesteFreundinXiaYi.”

  ??“謝謝你，克裏斯。”

  ??“不用客氣，誰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克裏斯微笑著放下吉他。

  ??“還有一分鍾……”我看了眼手表。

  ??最後的一分鍾過得極其漫長，我們注視著彼此保持沉默，一分鍾馬上就要到了，他微微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就說吧。”我說。

  ??“希望你能一直快樂，平常多吃點，照顧好自己，別把夏憶餓瘦了，還有……再見。”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走過去抱住他，克裏斯被我的舉動嚇到了，有些不知所措。

  ??“再見，克裏斯，很幸運有你這個朋友。”我順手把那封信放進他上衣的口袋裏，轉身離開。

  ??——克裏斯——

  ??克裏斯看著夏憶離開的背影，心裏很難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這麽快就要分別，她的離開如她的出現般匆忙。

  ??她是第一個闖進他心窩的女孩子，克裏斯很喜歡她，她善解人意，機智過人，很多人都喜歡她。

  ??以後還會遇到這麽可愛的女孩嗎？

  ??克裏斯走到窗邊，扶著窗台，碰到了衣服口袋，發出“嘩啦”的聲響。

  ??克裏斯立即摸自己的口袋，裏麵有一張紙，克裏斯拿出紙拆開，這是一封信。

  ??[克裏斯：

  ??在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裏我很開心，遇到你這樣優秀的朋友，我

  ??感覺自己很幸運，感謝你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

  ??你是我在漆園裏結交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和你相處的每一天都過得很快樂，本來有好多事情想要和你做，但是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去完成，我很抱歉。

  ??時間過得真快啊，我們的相遇仿佛剛發生在昨天。

  ??其實，有好多的話想要和你說，但一時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比較好。這次分別之後，我不知道我們能否再有重逢的機會。

  ??希望你能每天開心！再見，克裏斯，我會想你的。

  ??夏憶

  ??2020年12月10日]

  ??“再見，夏憶……其實我也有好多話想對你說，隻是現在看來……一切都不可能了。”克裏斯看著樓下孤獨的身影，把信紙重新疊好，放進自己胸前的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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