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個難題交給一個十歲的孩子，過於殘忍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小小的祁景毅看著林晚，眼裏充滿了痛心疾首，“母後，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林晚目眥盡裂，“殷離不除，天下難安！忠言逆耳啊，景毅。”

  “母後，殷離哥哥從來沒想過要害你，或者加害於我，都是你身處高位，幻想了一切，然後手段狠厲，容不得殷離哥哥，還和殷離哥哥針鋒相對，如果母後願意給殷離哥哥和其夫人道歉，朕可以考慮求殷離哥哥，對母後從輕發落。”祁景毅聲音果斷，冰冷，無情，是一塊做帝王的好材料。

  殷離篤定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按照鳳雲律法行事，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一國之太後呢？”

  簡短的一句話，四兩撥千斤的推諉了祁景毅想對林晚從輕發落的可能。

  “曹閣老認為呢？”殷離臉上帶著淺笑。

  “按鳳雲國律法，太後應當被廢去太後之位，貶為奴，發配邊疆，永不得回京。”曹閣老如實道。

  倘若發配邊疆了，那和處置尋常的女眷沒什麽兩樣，當了軍妓都是輕的……

  林晚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此事鬧這麽大，從她接受茹仙送來的蘇樂清開始，她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祁景毅還小，才十歲，她走了，留祁景毅一人麵對這些豺狼虎豹，那祁家的天下遲早是殷離的。

  她得努力活著。

  林晚想明白一切就變得無所畏懼了。

  她還沒被處置呢，朝堂上就盡數偏向殷離了，今日上朝的曹閣老，是個剛正不阿的主，想把曹閣老拉攏到她這邊，難上加難。她是祁景毅的生母，又怎麽忍心讓祁景毅一人麵對這群對他虎視眈眈的人？

  “你們說這些話未免有些太早，蘇樂清和盛老哀家的人已經攔截捉拿了，誰勝誰敗還不一定，有些人莫要站錯隊了。”林晚穩住一顆心，開始威懾朝堂上的人。

  殷離中幻星散神誌不清未上朝的這些時日，她可在朝堂上做了不少事。

  群臣唏噓的同時，頭都垂得更低了，隻希望太後和殷離之間的戰火千萬不要燒到自己。

  祁景毅夾在殷離和林晚之間為難，他悵然若失道：“殷離哥哥，朕先派人去看看情況，要確保蘇樂清和盛老的安全，至於處置朕母後的事，可以暫緩。”

  林晚痛恨祁景毅這副畏首畏尾的樣子，和殷離說話沒有一點帝王的氣勢，還是商量的語氣！

  “一切依皇上的。”殷離也想萬無一失。

  拿蘇樂清和盛老的命，開不得玩笑。

  他老遠的向林晚投去威懾力很強的眸光，那眼神仿佛在說：留你狗命多一會兒。

  林晚也不甘示弱，梗著脖子，倨傲無比，用陰狠的眼神回以殷離：挺到最後的勝利者才是真的勝利者！

  兩人視線如火花閃電碰撞，激烈無比，燒出了四個滾燙的字——拭目以待！

  短短半刻鍾，就有消息傳入了承乾殿。

  秦安快速的跑到祁景毅身邊匯報，本是用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

  不料曹閣老主動提議：“秦公公還是直接言明吧，事關輔國公和太後，茲事體大，不可讓皇上一人坐決斷。”

  一聽此言，林晚就坐不住了。

  她對輔國公也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恨意，“怎麽就不能皇上一人決斷了？他是整個天下的皇上，也是你們的皇上！”

  祁景毅悠悠深吸一口氣，“秦公公，告訴大家。”

  秦安緊張，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太後派去抓盛老和蘇樂清的人數很多，輔國公的人沒能把人帶往安全的地方，他們目前在出京都的城樓上僵持。”

  殷離拳頭緊握，此刻林晚卻得意忘形放聲大笑。

  “看來老天這次也向著我，殷離，你要是想讓哀家放過那倆人也可以，現在就滾回去收拾東西，前往忻州，做好你的賢安王！否則，哀家下令將他倆從城樓上丟下去，粉身碎骨，咱倆再同歸於盡！”林晚瘋狂的嘶吼。

  整個朝堂安靜的落針可聞。

  隻要細細的聽，就能發現每個人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祁景毅想把殷離留下，做最後的掙紮，“母後，你放了殷離哥哥的人。”

  “哀家放了那倆人，殷離就不惜一切代價，讓哀家死，你願意看著哀家死在殷離手裏？”

  自然是不願意。

  “皇上不必為難，太後的所有要求，我都答應。”殷離臉色灰敗。

  他累了。

  遠離京都也好，找個修身養性的地方，和穆婉寧安度餘生。

  至於縝密司和飛雲騎，也算是他留在京都的眼線了。

  殷離鄭重其事的向祁景毅行禮，然後挺直了脊背，離開了朝堂。

  沒跨出承乾殿呢，太後一聲“慢著”就阻止了殷離。

  “讓飛雲騎的將軍來見哀家，並且交出縝密司的令牌！”林晚囂張至極。

  殷離咬牙，“皇上，別忘了處置太後。”

  “殷離，你休的放肆！”林晚氣急敗壞。

  都這時候了，殷離還不忘挑撥祁景毅和她的關係！

  “縝密司令牌在明風手裏，明風這會兒恐怕還在城樓之上和太後的人周旋，臣這就去取令牌。”殷離找了個借口搪塞了林晚。

  “來人，盯著太後卸去錦衣華服，撤掉所有珠寶，送去大理寺看押，朕親審。”祁景毅下令。

  禁衛軍直接守在承乾殿外，祁景毅話音甫落，就有人上來鉗製住了林晚，將她也拖出了承乾殿。

  走之前林晚不甘的看著祁景毅，“皇上能做出大義滅親這樣的事，是哀家沒想到的。”

  禁衛軍的人毫不留情賞賜了林晚一個大嘴巴子，打的她嘴巴紅腫，“你現在是個奴，被貶了太後的身份，說話注意些，就算輔國公把縝密司令牌交出來，那也是交給皇上，你一個女人，插手朝堂之事，本就不合情理！”

  林晚被打，腦瓜子嗡嗡的響。

  現在是任何人都可以騎到她頭上來了嗎？！

  殷離和拖出來的林晚同站在承乾殿殿門口的地方，殷離眼睛裏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笑，他拔高音量對祁景毅說：“皇上，臣會讓飛雲騎的連榮將軍來見您，縝密司的令牌也會讓明風隨後送到，最後預祝皇上能保鳳雲國萬年太平！萬事順遂！萬壽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