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穆婉寧連睡著時，眉頭都是蹙成了一團的，仿佛在夢裏也有化不開的愁緒。

  “阿寧。”

  殷離想伸手握住穆婉寧的手，他一路馬背上馳騁過來，手不溫暖，所以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怕驚擾到熟睡的小女人。

  床上縮在被窩裏的穆婉寧身子顫了顫，她嘴裏呢喃著什麽，殷離整個人湊到她嘴邊，才聽清楚。

  “離哥哥。”

  這三個字，溫柔，輾轉在穆婉寧唇齒間，殷離喜上眉梢，他一直想要的霸道的占有無非就是，穆婉寧連睡夢中都是他。

  是真的做到了。

  穆婉寧陷入血腥的夢境裏，她一顆心揪在一起，歇斯底裏的喊渾身浴血的殷離，“不要死，還有我和孩子等你！”

  她滿頭大汗驚醒，雙手緊緊抓著被子猛地坐了起來。

  大口的喘著粗氣好久，才平複了一顆心。

  後背被人有節奏又溫暖的拍了拍，讓她安心不少，穆婉寧悵然回神，見到一身玄色衣袍的殷離，她喉頭一哽咽，是夢還沒醒麽？

  她眼眶發熱，發酸，一下子就撲進了殷離的懷裏。

  “離哥哥，我夢到你渾身是血，你差點死在戰場上。”穆婉寧低低的啜泣，眼淚胡亂的抹在殷離的衣服上。

  然而，想象中對她事事遷就，溫柔到骨子裏的殷離，根本沒出現。

  麵前這個人身體僵硬，嗓音冰冷，帶著一股攝人心魄的氣勢質問她：“什麽孩子？”

  殷離已經記不清這是穆婉寧第幾次在睡夢中提到“孩子”二字了。

  穆婉寧委屈的癟嘴，“當然是我和離哥哥的孩子。”

  有什麽巨大的能量，像是一道閃電，又或者是一道驚雷，在沉靜、睿智、穩健、客觀的殷離腦海中炸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

  他眼底有無窮無盡的驚喜冒出，“阿寧，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殷離的手搖晃穆婉寧的肩膀，力道不大，卻把剛剛睡醒的穆婉寧幾乎給搖暈了……

  這不是夢。

  是殷離真的來了皇家校場，真的出現在她居住的廂房。

  穆婉寧有一瞬間的緊張，她抬頭，眨巴著眼睛看殷離，“離哥哥，昨天夜裏，太子的行動……”

  “失敗了，皇上下令，廢除太子，讓他離開京都，去嶺南駐守封地。”殷離沉聲道，“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他坐在了床邊，任由穆婉寧軟綿綿的鑽在自己的懷裏，像一隻找到了母親的小寵物，還使勁的拱了拱，他摸了摸穆婉寧的腦袋，“阿寧，到你了，老實交代，說一句謊話，都有懲罰。”

  穆婉寧隻露出一個圓潤的後腦勺給殷離，她聲音悶悶的，“可我已經騙了離哥哥很久了，離哥哥要怎麽懲罰我？”

  殷離：“……”

  “離哥哥還記得我和你說等你凱旋歸來，我要給你一個驚喜嗎？”穆婉寧做好了準備，她鄭重其事的去麵對殷離，輕聲又帶著一絲期待感問道。

  她爬起來，被殷離抱在了懷裏，穆婉寧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讓殷離沉沉浮浮的一顆心得到了安穩，殷離摟緊了她的後腰，讓她整個人都坐在了自己大腿上，兩人四目相對，殷離溫和的笑著，“記得。”

  穆婉寧嘴角上揚起一抹特別好看的弧度，主動將殷離的右手拉到了自己隆起小腹的位置，她嘟囔：“離哥哥，我不是胖了，是有身孕了，目前四個月了。”

  四個月。

  那就是剛成婚不久就有了。

  殷離內心刮過一陣狂風，他的手微微顫抖，過往幾個月的畫麵清晰的在他腦海中翻滾，最後得到了一個結論：他是個混球。

  自己的妻子有了身孕，他不知曉，還一個勁的拉著穆婉寧行床笫之事。

  難怪，他好幾次抱穆婉寧，都覺得她確實胖了點，原來是有身孕了。

  殷離伸手捏著穆婉寧的鼻尖，“阿寧，你有身孕這件事，盛老知道嗎？”

  穆婉寧點點頭，“知道。”

  “你們聯合起來瞞著我？”

  “也不是，剛開始你強行……”穆婉寧低頭，不想回憶和殷離剛成婚在書房裏那段，她聲音越來越小。

  殷離也想到了那次，他的頭壓在了穆婉寧的肩膀上，滿臉愧疚和心疼，“阿寧，對不起。”

  穆婉寧清醒道：“就是那次有的孩子，我當時和你鬧矛盾，不確定要不要生下來，也擔心你不愛我，我們盟友到底，就讓盛老給我開了安胎藥，瞞著你。”

  殷離身子僵了僵，“那你什麽時候改變主意要生下來的？”

  “盛老說我身子弱，要是這個孩子沒了，以後可能都不會有了。”

  殷離喉結滾動，聲音愉悅又興奮，“阿寧，你現在愛我嗎？”

  “愛。”穆婉寧篤定。

  殷離抬起頭，像狼一樣注視著穆婉寧，良久，他笑容璀璨，像一個得到了糖果吃的小孩兒，“我要當爹了！”

  穆婉寧看殷離眉眼彎彎的樣子，她也跟著激動，“是。”

  “阿寧——”

  “恩。”

  殷離連著呼喚了穆婉寧好多次，她句句都回應著。

  直到鋪天蓋地的吻將她淹沒，殷離溫柔的抱著她將她壓在了床上。

  奇怪，明明隻是一夜沒見，怎麽像是分別了很久了似的。

  情到濃處，殷離啃咬穆婉寧的鎖骨，“阿寧，之前我不知道你有身孕，和你做，對孩子有影響嗎？”

  “有吧。”穆婉寧思忖了一下，說道。

  殷離趴著不動了。

  穆婉寧拍了拍殷離的肩膀，“我餓了。”

  殷離這才單手撐起身子，他眼中全然是深情，“以後不許瞞著我任何事，有身孕這麽重要的事都沒告訴我，那你被祁景川擄走去別院那時候……”

  “祁景川知道我有身孕。”

  “阿寧膽大包天，是打算帶著我的孩子嫁給祁景川去做皇後？”

  “我沒有。”她隻會殺了祁景川，祁景川比她要更痛苦，她內心才能暢快。

  “現在也沒什麽後顧之憂了，祁景川被閹了，阿寧還是安心做殷夫人比較好。”殷離心情好，賭氣說話都跟個孩子一樣。

  他鮮少在穆婉寧麵前露出這一麵，今日告訴殷離自己有身孕的事兒，倒像是拆了一件神秘的禮物，發現殷離的另一麵。

  穆婉寧心裏暖融融的，下一瞬，殷離愧疚的把她抱進了懷裏，在她耳邊低低的說，“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