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徐幸也沒什麽事，徐太尉應當不會追究吧。”穆婉寧推測道。

  事已至此，徐太尉是欠下了殷離一個人情。

  這樣無意間拉近了和徐太尉的關係也不是一件壞事。

  “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會兒，佩玉可以繼續留在這裏觀看圍獵。”穆婉寧臉上顯露幾分疲憊，淡淡的說道。

  “穆姐姐，你可是有哪裏不舒服？”曹佩玉古靈精怪的摸了摸穆婉寧的小腹，“我覺得你有身孕了，因為方才你和我去射擊場時，你的手有意無意會扶著後腰，孕婦才會這樣。”

  穆婉寧啞然。

  “佩玉還真是細心。”

  曹佩玉吐了吐舌頭調皮道：“我喜歡穆姐姐，自然關心，你都有身孕了，又沒帶貼身丫鬟來，我去祖母那邊叫兩個稱心如意的丫頭過來供你使喚，怎麽樣？”

  “萬萬不可。”穆婉寧當即拒絕。

  調走曹老夫人的婢女，曹老夫人就沒人照顧了，她道：“我祖母帶了嬤嬤過來，可以照顧我，不礙事兒。”

  “那我送你回去休息，這就別推辭了吧？”

  穆婉寧見曹佩玉如此堅持，就點點頭。

  從殷離處理完茹仙的事情，隨著祁景玨離開皇家校場，她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有些擔心殷離。

  怕殷離不能全身而退。

  可殷離當時抱著她，在她耳邊重複了一次又一次，“會平安歸來。”

  ……

  劉賀的兵在最前麵拓道，祁景玨的馬車在中間，趨於疾行，馬蹄聲噠噠，從皇家校場飛奔出來，浩浩湯湯一路朝著京城的方向趕。

  殷離騎著高頭大馬和劉賀並肩，“殷大人，我若是死了，若若就托付給你了，治好她的腿，給她足夠的金子和自由。”

  瞥了一眼劉賀視死如歸的表情，殷離蹙眉，“你不會死。”

  “為什麽這麽肯定？”劉賀始終覺得殷離有事瞞著他，但周邊有太子的人，他們也不好把話題繼續深入。

  “你福大命大。”

  劉賀：“……”

  殷離這回答，就純屬廢話。

  “我沒有多餘的金子給你的若若，你的女人你自己照看好。”殷離又麵無表情的補了一句。

  劉賀嘴角抽了抽，許是殷離這話安慰到他，莫名的多了一些對未來的期待感。

  因為他知曉，殷離也不是個愛財如命的人。

  這才行進了一盞茶的功夫，風就比之前更大，刮在臉上，能把皮肉吹的抖動，馬兒奔跑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整體速度下降了不少。

  “可能都等不到回京，就要下雨了。”劉賀推斷。

  “殷離，太子殿下傳話，抄近道回京！”太子的親信吼了一嗓子。

  從皇家校場回京，近道必然有，但路況不好。

  祁景玨趕時間，不得不下令抄近道，那條近道至少可以節省半個時辰。

  劉賀還有些猶豫，“走近道的話，萬一發了洪水，咱們可就回不了京了。”

  那條道地勢比較低，靠近山，要是大暴雨降臨，不出半個時辰，勢必會毀了那近道。

  “閉嘴，加快行進速度。”殷離示意劉賀別說太多。

  他們悶頭趕路。

  前方就是需要轉彎的地方，劉賀打頭陣，在最前麵，殷離主動退到了隊伍的末端，確保整個隊伍都跟上。

  抄近道到一半時，豆大的雨珠開始降落，他們穿著防水的衣服，倒也不妨礙什麽，但這雨屬實像天漏了……

  陰風怒號，雨幕龐大，能見度幾乎不超過兩米。

  祁景玨乘坐的那尊貴的金絲楠木的馬車，也沒頂住這大暴雨片刻摧殘，猝不及防的漏水。

  風將馬車的簾子刮起來，直接刮斷飛的不知所蹤，耳邊傳來一些樹枝被吹斷的聲音，劈裏啪啦，夾雜著馬兒嘶鳴，一種恐懼感在兵隊裏蔓延開來。

  “這麽回京，恐怕會耗費大量體力，指不定還得發熱。”

  “就這麽下雨，咱們回得去回不去還是另一回事兒呢！”

  “太子殿下沒下令找地方避雨，我們也不敢停啊。”

  “我還有妻兒老小，我可不想折在這大暴雨裏。”

  “就這抄近道回京，根本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太子殿下那麽尊貴，馬車都在漏水了。”

  “……”

  他們嘰嘰喳喳的討論，卻仍然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

  這條道窄又泥濘，坑坑窪窪，暴雨的下雨量巨大，地上積水很快就沒過了他們腳踝，臉上水流汩汩，視線都模糊不清了。

  祁景玨被這雨下的煩躁，他向來尊貴習慣了，乘坐漏水的馬車破天荒還是頭一次。

  但要不下這暴雨，他也不會選擇今日行動。

  “殿下，這雨實在太大了，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避避雨？雨小一些再繼續前進？”跟隨祁景玨馬車旁邊的親信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提議道。

  但話說完，他就迎接了祁景玨刀子一般的眼神，來回在他頭頂飛來飛去。

  親信咽了一口口水，“屬下知錯了。”

  祁景玨沉著一張臉，“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是孤平時待你們太好了嗎？關鍵時候掉鏈子？！”

  “不是不是。”

  “那就繼續前進！”

  祁景玨一聲令下，無人再敢磨磨唧唧。

  平時兩個時辰的路程，大暴雨和大風的影響下，兩個時辰過去，距離京城依舊還有十裏多路。

  雖說都是些苦練的強兵，也曾麵對過極端的天氣，但這種暴雨之下，他們早就精疲力盡。

  防水衣服也隔不住大雨，內裏衣服全部濕透，黏黏膩膩又冷得發抖。

  “轟隆隆——”

  一聲巨響，從山道上滑落下來的巨大的石塊，幾乎要把地麵砸出一個洞。

  走在最前頭的一個兵不幸壓在了下麵，瞬間碾壓成了肉泥。

  累積在地上的雨水瞬間被將士的鮮血染紅，一股濃鬱的血腥味迅速地蔓延開來……

  這下，整個隊伍都停止了前進。

  馬車內祁景玨不例外的也聽到了那聲巨響，他蹙眉不悅的問道：“怎麽回事？”

  “山道滑坡，有石頭滾落下來，砸死了人，堵了道。”親信如實回答道。

  祁景玨冰冷的臉上好像在這一瞬間裂開了一道縫，他既冷漠又嫌棄的說：“把石頭挪開，屍體帶回京城，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