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暗的眸子定定的看著殷離，徒然增出幾份陰鷙來。

  思緒回籠，祁景川大方的笑著：“不礙事。”

  他走到殷離的旁邊，聲音壓的極低，“殷大人，太子殿下就快要行動了，你可別因為私事耽誤本王的大事。”

  殷離頷首，“是臣莽撞了。”

  他頭低垂著，避開了祁景川的目光道：“殿下，臣有一事相求。”

  “說。”祁景川拍了拍殷離的肩膀，“殷大人乃是本王的左膀右臂，重中之重，你的事就是本王的事。”

  祁景川看上去誠意之至。

  “穆婉寧失蹤了，據說是與人一同遊湖，墜湖，下落不明。雖然我和她已經和離，但她畢竟是武安侯的獨女，和離書並沒生效，請殿下幫忙找找她。”殷離恭敬道。

  “清河縣主還沒撈上來？”祁景川裝的很詫異的樣子，尾音都拔高了。

  殷離的拳頭則是在袖口中握緊，恨不得狠狠地碾碎祁景川這道貌岸然的樣子。

  他冷漠道：“沒。”

  “那這就玄了，本王會派人尋找的，殷大人放心。”

  “多謝殿下。”

  祁景川沒在殷府多逗留，隨後帶著自己的親信浩浩湯湯的就離開了。

  到了夜裏。

  武安侯又避開耳目悄悄返回了殷府。

  他臉色仍然不好，白日裏那麽打殷離是發自內心的教訓。

  因為這小子不珍惜寧兒，讓寧兒陷入了險境。

  “殷離。”武安侯一腳跨進書房裏，冷冷的喊著殷離的名字。

  這裏，白天剛遭遇過一場聲勢浩大的鬥毆，毀了不少墨寶和瓷器。

  可現在，早就恢複了整潔，甚至還補上了其他的擺件。

  乍一看，就仿佛沒發生過白天那場激烈的鬥爭。

  “爹。”殷離主動迎接武安侯，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讓武安侯坐在了書房內的椅子上。

  他親自泡了一壺茶，給武安侯斟茶。

  “行了，三更半夜的我也喝不下去，來這兒我不是和你敘舊也不是來談天說地的，你知道寧兒的下落嗎，下一步打算怎麽辦？”武安侯頗為不耐道。

  殷離頓下手上的動作，坐在了武安侯的對麵。

  他心事重重。

  內心做了好幾個掙紮，才決定將他和穆婉寧對武安侯隱瞞的有關他身世的秘密，全部告知。

  “我不知道阿寧的下落，爹，有件很重要的事，我想向你坦白。”殷離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正經，讓武安侯聽著一顆心都“咯噔”一下。

  武安侯的手搭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了敲，他道：“你是說和離書嗎？”

  殷離不言。

  武安侯接著道：“寧兒不知道你娶上官若的真正原因，她那麽和你鬧，就是在乎你，愛你，接受不了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出了這種事，你也不想看到，我都懂，和離書你可以當做沒收到過，找寧兒要緊。”

  “不是。”

  “那你要坦白什麽？”武安侯瞪了殷離一眼。

  “爹，接下來我所說的，你知曉後，可能就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你詛咒我？”武安侯真的想踹殷離一腳，說話沒大沒小的。

  “我不敢。”殷離知道武安侯有意識的在回避他要說的事。

  他沒給武安侯反應的時間就跪在了武安侯的麵前。

  “爹，我不是太子也不是慎王的人。”殷離道。

  武安侯喉結滾動，“我知道。”

  看殷離這樣子，就能明白這是一頭不受控製的狼，以慎王和太子，根本拿捏不了殷離。

  這也是他為什麽把寧兒嫁給殷離原因。

  “爹還記得飛雲騎嗎？”

  “記得。”

  不就是那次祁景川追殺寧兒，寧兒掉落山崖後，無意間發現的一支軍隊麽？

  “那是前朝的軍隊。”殷離隱晦道。

  武安侯震驚，“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是……”

  殷離還沒說完，嘴巴就被武安侯警惕的捂住了。

  “小心隔牆有耳！”武安侯驚道。

  殷離笑著把武安侯的手掰開，也被武安侯拉著順勢站了起來，“爹，殷府的書房很安全，外側有明風和明硯守著，他們倆比皇上的暗衛還靠譜，可以放心。”

  至少書房外三丈遠，沒人能靠近的了。

  武安侯一顆心莫名加快了跳動，預感殷離接下來要說的，將是驚世駭俗的事情。

  “我是前朝……太子。”殷離慢悠悠道。

  ！

  這話像一顆火炮直接攻擊了武安侯，他腦子轟然炸裂開，耳朵也跟著嘶鳴起來，大腦思緒混亂的一塌糊塗。

  殷離剛說什麽來著？

  武安侯一手拍在桌子上，發出巨大的響動。

  “爹……”殷離以為武安侯接受不了，打算解釋一下。

  武安侯擰眉，剛剛殷離說他是前朝太子！

  那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要讓太子和慎王兩虎相爭，兩敗俱傷，他要複國！

  這是何其危險的事！

  “寧兒知道此事嗎？”武安侯到底經曆過大風大浪，心神很快就穩定了下來，他關切的問道。

  “知道。”

  “那你的身份……”

  “阿寧也知道。”

  武安侯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現在的年輕人好樣的！

  這麽重要且危險的事情，都能瞞著他？

  且瞞的滴水不漏！

  要不是寧兒失蹤了，他有可能還被蒙在鼓裏。

  殷離和自己的好女兒，還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寧兒什麽時候知道的？”武安侯眯了眯眼睛，探究道。

  “就那次墜崖後，她就知道，我信任她，她信任我，本來我們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後來，互相吸引，兩情相悅。”殷離解釋。

  武安侯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

  “爹，下月初三太子殿下行動，必然會功虧一簣，丟盔棄甲，但阿寧現在沒找到，我不信慎王殿下，他也不信我，我想在行動之前就找到阿寧。”殷離急不可耐。

  留給他的時間太少了。

  “慎王懷疑你的身份？”武安侯質問。

  “目前還沒有。”

  “你現在有多少人？”武安侯好奇。

  殷離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魄力和氣度，確實可怕。

  “飛雲騎是我的，劉將軍也是我的，朝中文官也有兩人，大理寺也有，盛老也是我的人，廣陵姬家，縝密司也歸我管，曹閣老以及曹閣老的兒子，還有雲臻，如今的福州太守，再就是阿寧和您了。”

  所以殷離並不是從春闈開始謀劃的，而是好幾年前就開始了！

  誠帝治理的天下根本談不上“國泰民安”四字，慎王和太子更沒一個好東西。

  這麽多擁護殷離的人，倒也在武安侯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