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昨天夜裏在水中搜尋穆婉寧太久，導致剛回殷府就發了高燒，人事不省。

  明風冒著風險進宮去把盛老請了回來，一聽明風描述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他氣的對著昏迷不醒的殷離翻了個白眼。

  “這小子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吧，我再來的遲一點兒，他就翹辮子了！”盛老氣不打一處來。

  明風在旁替殷離解釋，“是夫人墜落進悠雪湖，毫無蹤影，公子就差下令找人把悠雪湖的水抽幹了，他自己跳下去尋找了三個多時辰，官差抵達，他才遊上岸，體力早就耗盡了，夏日的湖水雖說不冷，但浸泡那麽久，武功再高強也禁不住……”

  “你的意思是殷離不聰明，莽撞，又為自己自作主張，一意孤行付出了代價？”盛老瞥了一眼明風。

  明風當即搖頭，“不敢。”

  “門外守著，我給這小子診脈，開藥。”盛老支開了明風。

  剛好給殷離做了一番全身的檢查，除了寒氣入體，嗆了不少水，發熱昏迷之外，倒沒其他的大問題。

  盛老親自給殷離煎藥，到了暮色四合時，殷離才悠悠轉醒。

  他頭痛欲裂。

  且全身無力。

  胳膊都抬不起來。

  殷離一張臉上全然是痛苦的表情，嗓音也啞的厲害，“明風——”

  “公子。”明風上前，端了一碗水，給殷離喂了一口。

  緩和了一刻鍾，殷離才漸漸的恢複理智。

  “公子，燕娘一直在會客廳等候，要我把她帶過來嗎？”明風問道。

  殷離不答反問：“有夫人的消息了嗎？”

  “沒有。”明風不敢看殷離。

  殷離凜冽之氣匯聚到了丹田，氣壯山河的低吼：“一群廢物！”

  “悠雪湖占地很廣，府衙已經派了很多人在打撈了，撈了不少陳年老屍，早就麵目全非，快腐爛透了，到一個時辰前，我得到最新的消息，仍然沒找到夫人。”明風傷感道。

  殷離太陽穴突突突的跳著，怒急攻心，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難堪。

  “府衙那邊派了人來傳話，他們說……”

  殷離咬牙，發了狠道：“說什麽？！”

  “說讓我們做好準備，夫人可能真的墜湖香消玉殞了。”明風覺得這話對公子來說太過於殘忍，他自己說出來都挺崩潰。

  萬一夫人真的遭遇了不測，自家公子從此一蹶不振怎麽辦？

  “滾！”殷離瞳孔充血，看著明風恐怖如斯。

  明風後退了兩步，確定殷離現在比較虛弱，不會真的上來揍他，這才大膽的又問：“燕娘……”

  “讓她來！”殷離一字一頓的吼。

  盛老端著一碗藥進屋來，盯著殷離，“吼的再用力點兒，恐怕殷府外都能聽到了，你什麽時候這麽不冷靜了？”

  殷離瞳孔縮了縮，卸下了全身的防備，低聲呢喃道：“我好像……把她弄丟了。”

  “呸，你是確實把人弄丟了，不是好像，而且生死未卜！”盛老給殷離本就不平靜的心情雪上加霜。

  “我……”殷離頭一次露出了脆弱的樣子，卻欲言又止。

  “你什麽你，喝藥，別把自己搞廢了，我可沒那麽多時間來醫治你。”盛老刻薄道。

  殷離這小子，就是太順了，以為所有事情都可以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突然發生這次的事情，其實也挺好。

  不然這小子得一直不可一世下去。

  自信是好事，過度自信，隻會害人害己，還會傷了和氣。

  挫一挫殷離的銳氣，讓他明白一些道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但穆婉寧……

  盛老隱隱擔憂，那麽多人在悠雪湖打撈，都不曾搜尋到穆婉寧，會不會存在另一種可能！

  穆婉寧被人擄走了？

  他還沒把這種推測告訴殷離，燕娘就來了。

  看臉色也知道燕娘從穆婉寧失蹤到現在沒休息，眼瞼下方發暗，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圈。

  進屋隻看了殷離和盛老一眼，就“噗通”一聲跪在了他們麵前。

  盛老經不起人給自己行大禮，趕緊要把燕娘扶起來，可燕娘垂著頭，向殷離認錯。

  “我不該讓寧兒上那艘船，我不知道你想娶上官若隻是逢場作戲……”燕娘滿臉愧疚，恨不得墜湖的人是她自己。

  殷離相比方才麵對明風的時候已經冷靜多了，他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冷冷的問燕娘：“你派去保護阿寧的人，確保完全靠譜？和她一起在船上的野男人是誰，對阿寧有沒有企圖？”

  “我派去的人全部死光了，我想的是不會發生什麽大事，就找的是蒔花館的打手。”燕娘渾身都在抖，一陣陣的發涼。

  穆婉寧是有身孕的啊。

  現在人沒找到，她和殷離還可以自欺欺人，保留一絲希望。

  萬一真的撈到了……

  那就是一屍兩命。

  以殷離的性格，隻會碾碎她。

  燕娘的雙手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裙，力量之大，衣服都捏皺了，她也毫無反應。

  頓了片刻，她才道：“和寧兒一同上船共度良宵的人是裴羨，一個富商之子，家裏產業挺大，做絲綢生意的，人品上乘。”

  燕娘越說，殷離的臉色越不好。

  “哪裏的富商，家在何處，說具體點，我讓縝密司去調查！”殷離聲音凜冽。

  燕娘把自己所知道的悉數告訴了殷離，然後就被殷離毫不留情的趕走。

  走之前殷離看著燕娘，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冰冷的像一把剛被磨的鋒利的刀，隨時能出刀鞘殺人滅口。

  殷離聲音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穿透力，駭人至極，他道：“現在還未找到阿寧，你最好祈禱她無事發生，還好好的活著，她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把你切成一塊一塊的，給她陪葬。”

  燕娘擔心穆婉寧，對殷離的威脅根本聽不進去，她還特別鄭重的點頭，答應殷離：“好。”

  等主屋門關上，空氣徹底靜謐下來，殷離才後知後覺，穆婉寧不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他一顆心空蕩蕩的，那種無力感從四麵八方包裹了他。

  和昨天夜裏一樣，此刻，他也像快要溺水死亡的人，呼吸都變得費力，奢侈。

  殷離一拳砸在床上，覺得不解氣，無數拳開始砸下去，泄憤。

  最後還是盛老和明風同時衝進來才攔住了他自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