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寧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醒來時身側已經空了。

  巧瑩來伺候她洗漱時和她說：“公子去早朝了，讓府裏下人不要叫醒你。”

  “哦。”

  昨晚他們相擁而眠，確實什麽事都沒做。

  殷離從這天起就開始忙碌起來，一連整個月都早出晚歸，甚至有時候還夜不歸宿。

  時值晚春，暖陽高升，百花綻放，馥鬱馨香。

  “小姐，明日就是慎王代皇上行春耕祭祀禮，你要去觀禮嗎？”穆婉寧站在杏花樹下，白色的花瓣因為風吹過，洋洋灑灑落在她肩頭，青絲上，唯美至極。

  巧瑩問話，穆婉寧似乎沒聽到，依舊沉浸在她的思緒裏。

  良久，穆婉寧捂住嘴打了個哈欠。

  她回過頭，慢半拍的問巧瑩：“你剛才說什麽？”

  “小姐明日觀禮去嗎？”

  “去吧。”總得看看祁景玨明日有沒有什麽行動。

  穆婉寧眉頭輕輕蹙在一起，她這幾日嗜睡的很。

  而且，有時候看著飯桌上的菜也沒什麽胃口。

  她月事因為身體虛弱的原因，日期沒那麽準。

  可距離上次月事已經一月有餘。

  “巧瑩，去套車我們找師傅。”穆婉寧自己號脈號不出個所以然。

  還是讓盛老把脈放心些。

  巧瑩欣喜，“咱們是要去接巧心回來嗎？”

  自從上次穆婉寧被穆婉柔和祁雪瑤聯合沙盜綁架，巧心為了搬救兵傷了腿，這養了也一個多月了。

  “恩。”穆婉寧淡淡道。

  坐進馬車裏，抱著小暖爐搖搖晃晃去找盛老的路上，穆婉寧就睡著了。

  睡眠比較淺，巧瑩告訴她到了，她才抬起有些沉重的腦袋。

  盛老院子裏晾了好些藥材，還有幾桶藥酒。

  院牆邊一些名貴的花也開的鮮豔，穆婉寧一進院子就聽盛老抱怨：“我還以為你把我這個老頭子忘了呢？”

  “怎麽會，您近日頻繁入宮給皇上診治，我不好來叨擾師傅。”穆婉寧溫和的說。

  “小丫頭嘴甜的很呐。”

  盛老由衷的歎了一口氣，“人呐，還是得行善積德，不然老了，悲哀得很。”

  “師傅一語雙關嘛。”穆婉寧笑。

  按照時間來算，春耕祭祀後不久，誠帝就駕崩了。

  盛老頻繁進宮的原因隻有一個，給誠帝續一口氣，讓誠帝在殷離需要死的時候再死。

  巧心手裏拄著一個盛老特製的拐杖來了前院，她已經可以靈活的走動了，就是還離不開拐杖。

  “小姐，巧瑩說你今天來接我回去。”巧心興高采烈的來到了穆婉寧這邊。

  “是的。”穆婉寧側過身子，看向巧心。

  好久不見，巧心都瘦了。

  “接你回去好好養養，好找夫家。”穆婉寧道。

  巧心害羞，“我不，我要陪著小姐，我要在殷府裏。”

  穆婉寧心想，你留在殷府不安全。

  世事難料，她和殷離幹的事情，沒有回頭路。

  成功了，天下都是殷離的。

  失敗了，他們就是一堆枯骨。

  她應該也沒有第二次幸運的機會重生。

  巧心腿腳日後都不方便，找個好男人嫁了，她也放心。

  兩個小丫頭不懂穆婉寧的心思，她也不能明說，就暫時由著她們去了。

  穆婉寧拉回自己的思緒，目光灼灼盯著盛老，她聲音很淡：“師傅，幫我把脈。”

  這話讓盛老眼皮子跳了跳。

  “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盛老問道。

  “最近有些嗜睡，對飯菜也沒胃口，師傅，我們進屋說。”穆婉寧特意避開了巧心和巧瑩，拉著盛老進了屋子裏。

  她神情有點凝重：“我可能有身孕了。”

  穆婉寧說出了一個她最不願意麵對的情況。

  誰知道盛老原本擔憂迷茫的臉，在聽到“可能有身孕了”幾個字時，眼睛放光。

  “丫頭，有身孕了是好事，你這愁眉苦臉的做什麽？”盛老不理解。

  “我之前找你開過浣花草熬成的藥，我有避孕。”穆婉寧也惆悵，所以那些浣花草是放久了沒有功效了嗎？

  盛老嘴角抽了抽，他該怎麽告訴他的好徒弟，當時他並沒有給她熬製浣花草的避孕藥物，給她喝的全是補藥。

  “你伸手，我給你診脈。”盛老沒看穆婉寧的表情，僵硬的說道。

  片刻後，盛老一臉喜色：“丫頭，你確實是有身孕了。”

  這話像一根針，毫無預兆的紮進了穆婉寧的心裏。

  她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接著就是混亂。

  冷靜了好一會兒，穆婉寧才道：“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你不想要？”

  “不是。”穆婉寧否認。

  她小腹裏已經有了和殷離的孩子，說不想要那是假的。

  可多事之秋，她怕自己顧不上孩子。

  “師傅，能不能求你一件事？”穆婉寧虔誠又認真的態度讓盛老猝不及防。

  這丫頭從殷離帶去山崖底，見了飛雲騎，殷離確認她就是心上人這麽久，從未開口求過他。

  盛老輕哼：“讓我給你開墮胎藥我可不做！”

  天知道，少主把穆婉寧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若是少主知道，自己夫人有了身孕，卻要求他配合打掉，那豈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穆婉寧被盛老的反應給逗笑，“我還沒想好。”

  什麽叫還沒想好！

  就是隨時會有墮胎的想法嗎？

  盛老憂心啊。

  “丫頭，你身體弱，這突然來了個孩子，就是上天的恩賜，你若是堅持要墮胎，我也不攔著，畢竟做不做母親是你的自由，孩子是殷離那小子的，我建議你問問殷離的意見。”盛老義正言辭的勸穆婉寧。

  然後他覺得自己說的話大概還沒有殺傷力，就補充道：“這個孩子要是真墮了，你以後恐怕都再難懷上孩子了。”

  對於盛老的醫術穆婉寧是極其肯定的，當然，盛老說的話，穆婉寧也就深信不疑。

  但她上一世時，也是有過一個孩子的。

  那個孩子也沒了。

  她怕。

  怕重蹈覆轍。

  同樣怕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穆婉寧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衣角，手心裏明顯都冒出了一層冷汗，臉色都發白。

  盛老趕緊拍了拍穆婉寧的肩膀，“丫頭！”

  穆婉寧搖搖頭，她苦澀的笑著：“請師傅暫時不要把我有身孕的事情告訴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