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單手支撐身體斜斜的靠在了床邊，他臉色特別差，沉澱自己的思緒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外袍都沒披，就下床往穆婉寧的屋子走。

  盛老攔住殷離，“太晚了，你好生休息，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殷離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我等不及了！”

  他幾乎是一腳踹開房門的。

  穆婉寧本身就淺眠，這巨大的動靜讓她眉頭都蹙成了一團，眼睛翕動。

  殷離點燈，走至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穆婉寧。

  床上的人兒好一會兒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刺激，她用手遮擋了一下，隨後才詫異的開口：“離哥哥。”

  穆婉寧打算起床，但殷離直接用手按住了她的脖頸。

  大手卡住她，雖然沒用力，但穆婉寧呼吸也是一窒。

  她僵硬著身子不動彈，靜靜地等待殷離說話。

  “是不是隻想做名義上的殷夫人？”殷離嗓音壓的極低。

  若是細細的感受，還能從他語氣裏聽出幾分期待。

  隻要穆婉寧搖頭，他就願意把她想要的都捧到她麵前來！

  穆婉寧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離哥哥，這是我們成婚之前約定好的。”

  殷離手上力道加重了一點，喉結滾動，字字句句都沉重的可怕。

  “既然是阿寧想要的，那我就滿足阿寧，日後，不會再讓明風跟著你，我也不會幹涉你的自由，若是有心上人了第一時間告知我，咱們和離。”

  穆婉寧反應有些遲緩，總覺得殷離這些話是帶刺的。

  她無暇想太多，她和殷離之間一開始就是相互利用，後來合作成為盟友，她不該對殷離有特殊的感情。

  上一輩子從祁景川和穆婉柔那兒得到的教訓已經夠多了。

  可為什麽，她想利落的答應殷離，她心口像是被一根很細的絲線拉扯著，有種鑽心的疼和沉悶。

  “謝謝離哥哥。”穆婉寧道。

  殷離的手又用力，最後無奈的放開。

  他倏地轉身，瞳孔的光暗了下去。

  他以為這麽逼問穆婉寧，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結果，與他所想，南轅北轍。

  穆婉寧，沒心嗎？

  這場交易裏，是他失控，逾越，淪陷。

  穆婉寧能在和他成婚，洞房之後，還可以這麽冷漠如斯，那最後她是不是也會冷靜的抽身離開！

  “如你所願。”殷離淡淡的說完，離開了屋子。

  穆婉寧本以為還可以睡著，但直到天亮她都不曾合上眼。

  清晨，她起得早，特意去看殷離，卻被明風擋在了房間外麵。

  明風盯著穆婉寧一絲不苟道：“穆二小姐，公子說他不想看見你。”

  穆婉寧反問：“穆二小姐？”

  “是公子吩咐這麽稱呼您的。”

  穆婉寧眸子裏全是失落，殷離是在殷府都和她完完全全劃清界限了？

  她也沒有舔著臉非要進去，讓管家送她去武安侯府的鋪子親自巡查了一通，午時直接回武安侯府了。

  祖母在慈安堂裏抄經，穆婉寧到時，還讓嬤嬤給她做了她喜歡吃的酒釀湯圓。

  “和殷離那孩子吵架了吧？”祖母臉上帶著笑意問道。

  穆婉寧挽著祖母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硬，那麽明顯嗎？

  她搖搖頭，“沒吵架，殷離比較忙，被升為太子教習了，春耕祭祀臨近，他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助手，我們見麵都很少。”

  “胡說，傳言你和殷離吵架。”

  “祖母，傳言不可信，生活是我自己的，到底甜不甜蜜隻有我知道。”穆婉寧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祖母也不再追究此事。

  “那你寧然院的那個陸子菱你打算怎麽辦，就一直這麽養著嗎？那姑娘好像有心事，從你出嫁後，就再也沒踏出寧然院了。”

  穆婉寧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記性有點差，把陸子菱的事情忘了。

  陸子菱的哥哥被送去了廣陵，想要康複，至少得一兩年的時間。

  她一直拖著陸子菱也不是個辦法。

  還得找殷離把陸子菱送走才好，不然長久下去，陸子菱恐怕也會心病難醫，藥石罔顧。

  “祖母，謝謝你，我去看看陸姑娘。”

  穆婉寧利落的起身回了寧然院，她讓陸子菱來撫琴，自己則安安靜靜的聽了一下午。

  末了，穆婉寧問陸子菱：“你想去見你哥哥嗎？”

  陸子菱眨眨眼：“想。”

  “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可能因為任職途中出了點意外，有傷在身，需要修養一年多，而且距離京城很遠。”穆婉寧盡可能說的委婉。

  聞言，陸子菱還是手抖了起來。

  她放下，直接跪在了穆婉寧的麵前。

  “穆二小姐，感謝你這段時日以來的照顧，我身體養的已經差不多了，不管哥哥如今怎麽樣了，我都想去見他，我照顧他。”陸子菱說著眼淚就滑落了下來，我見猶憐。

  穆婉寧不忍心，把陸子菱拉了起來，“我回去和殷離商量一下，把你送去見你哥哥，你還得耐心等待五六日。”

  陸子菱用力的點頭。

  穆婉寧沒在武安侯府過夜，回去殷府，還想著等殷離回府了去找他商量一下，但一連五日，殷離都忙的沒見人影。

  巧瑩給穆婉寧端來了一碗燕窩，“小姐，公子最近是不是在躲你？”

  穆婉寧拿著勺子攪動碗裏的燕窩，沒有任何胃口。

  她也拿不準殷離是不是在躲著她。

  晚春時節，涼風習習，從這天開始，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到了夜裏，穆婉寧讓巧瑩留意，若是殷離回府，一定要通知她。

  晚上她都快熄燈入睡了，巧瑩匆匆忙的進來，“小姐，殷公子回府了，但是……”

  “但說無妨。”

  “他去了安然那個妾室的院子！聽說還把皇上的賞賜給帶了不少。”

  巧瑩越說越氣憤。

  明明她家小姐傾國傾城，溫柔善良，知書達理，還是皇上賜婚，十裏紅妝娶回來的殷府女主人！

  怎麽成婚還不到一個月，殷公子就性情大變！

  果然男人，都是那副德行！

  穆婉寧本想厚著臉皮去安然院子裏找殷離，看了看外麵屋簷落的雨水，最後作罷。

  她有些沮喪道：“我累了，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