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鳥盡弓藏
作者:鳳清天      更新:2021-08-21 01:53      字數:2163
  陸子期隻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同痛的,他癱倒在地上,心中又是驚慌又是擔憂。

  他明明記得,在他昏迷過去之前,已經取到了慎王要的東西,正準備去慎王府交差,誰知剛剛走出房門便失去了意識,如今看來,應當便是外麵的這人將他打暈的了。

  他想要幹什麽?

  難不成,是衝著玉璽來的?

  一時間,無數個念頭從陸子期的腦海中劃過,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聽到噠噠的腳步聲緩緩靠近,陸子期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陸大公子,”一道隱約的模糊人影在他麵前蹲下身來,語氣中滿是冷嘲,嘖嘖兩聲道,“你往日裏在夫子們麵前,可是意氣風發得緊啊,怎麽不繼續得意了?”

  似是不解氣一般,那人又狠狠踹了他幾腳。

  對著套住陸子期的袋子啐了口,冷聲威脅道:“這次隻是給你個警告,若是日後你再不安分,下次被本少爺逮到,可就不是打一頓這麽簡答了。”

  說著,那人哼了聲,轉身道:“我們走。”

  接著,便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片刻之後,四周重新恢複了寂靜。

  陸子期一直不敢輕易動彈,直到確定那幫人不會再去而複返,他才開始費力的扭動著身子掙紮起來。不多時,他便發現套在身上的袋子底部被地麵磨出了一個洞來。

  陸子期大喜,又加快了動作,終於在折騰的滿頭大汗之時將自己從袋子裏放了出來。

  驟然明亮的光線刺激的陸子期眯了眯眸子,待到他看清四周的景象,才發現自己如今正被仍在一處柴房中。

  他掙紮著用生了鏽的鐮刀磨斷了手腕和腳上綁著的繩子,顧不得手腕和腳踝上被磨得流血的傷口,第一時間往自己懷中一摸,手指在接觸到那個方方正正的璽印的時候,才長長鬆了口氣。

  還好,東西還在。

  這麽看來,那群人確實不是衝著玉璽來的。

  應當隻是個巧合。

  他早就知道,弘文館中的那幫公子哥兒有的是看他不順眼的,自己不思進取,還要怪旁人在夫子麵前搶了他們的風頭,卻沒想到這群人竟然在弘文館中就敢對他下手,還偏偏是挑在了這樣一個時候。

  來不及感歎自己的倒黴,陸子期將東西重新貼身放好,扶著牆壁撐起身子,咬牙忍著渾身的酸軟,挪動著雙腿往外走去。

  他必須得盡快將東西送到慎王府才是。

  一個時辰後,慎王府後門外。

  陸子期強撐著身子,艱難地抬手扣動門扉。

  一短三長,是他和慎王府約定好的信號。

  他放下手,慎王府的後門便吱呀一聲被人打開,管家急得皺成一團的老臉出現在門後。

  “哎呦,陸少爺,你可來……”話說到一半,管家這才看清楚陸子期這一副淒慘的模樣。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紅腫成一片,幾乎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一身衣服也是沾滿了泥汙,活像是哪裏逃荒來的災民一般,已經不是用狼狽兩個字就能形容的了。

  管家驚訝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陸、陸少爺,您這是怎麽了?”

  他忙上前,伸手想要攙扶著搖搖欲墜的陸子期,卻被陸子期避開了。

  “東西我帶來了,我要見王爺。”陸子期冷冷道。

  管家訕訕收回手來,既然陸子期不願意,他也懶得熱臉貼上去。何況,對他和他家主子來說,陸子期這個人如何都好,隻要他將東西拿到手了,就是當場暴斃也和他們慎王府無關。

  管家的神色冷淡了些,躬身道:“陸少爺請隨我來,王爺已經恭候少爺多時了。”

  陸子期將管家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抿了抿唇,眸中劃過一抹暗色。

  他自幼失怙,嚐盡了人情冷暖,對旁人的態度便格外敏感。管家一瞬間的漠然與冷待突然讓他意識到自己如今這副模樣有多麽的狼狽和可笑,他咬了咬牙,愈發不肯認輸,強撐著身子一言不發地跟在管家身後入了前幾日來過的那間書房。

  他滿身泥汙地站在處處裝飾精致華貴的書房中,身子都在微微戰栗,隻覺得這情景無比諷刺。

  他攥緊了手,望著桌前那道背對著他的身影,雙唇抿得失去了血色。

  半晌,才啞聲道:“殿下,東西我帶來了,殿下該不會出爾反爾吧?”

  祁景川背對著陸子期,目光緊緊凝在手中這不過巴掌大小的璽印上,眸底盡是對權力的渴望。

  聽聞這話,他才緩緩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將玉璽放回盒子中,才轉過身來,麵上已然恢複了往日裏的溫和模樣。

  “陸公子放心,答應你的,本王定然會做到。陸公子乃是我鳳雲的棟梁之材,來日必成大器。今日,本王就以茶代酒,交了陸公子這個朋友。”

  他端起手中的茶盞,對陸子期示意,“請。”

  說著,便一飲而盡。

  陸子期垂眸,掩住眸底嘲諷。

  說的好聽,什麽朋友,也不過就是因為自己為他辦成了事而已。

  隻要祁景川能夠說到做到,讓自己成為今科的狀元,是真心或是假意,又有什麽關係呢?

  “請。”

  陸子期冷冷道了聲,抬手,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一刻鍾後,陸子期獨自一人悄無聲息地從慎王府中離開,書房中,祁景川負手而立,手中把玩著的青釉茶盞,正是方才放在陸子期麵前的那個。

  黑衣蒙麵的身影從暗處現身,垂下頭去,不敢多看,躬身稟報道:“殿下,都處理幹淨了。”

  “人確定已經死了?”

  暗衛垂首道:“是。”

  祁景川唇角勾了勾,手中一鬆,上號的青釉茶盞跌落在地,摔了個粉身碎骨,一如片刻前它的主人一般。

  玉璽這麽重要的東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陸子期既然想要狀元之位,那他便送他去陰曹地府,找閻王爺要去吧。

  “備馬,本王要入宮麵聖。”

  “是。”

  黑影應聲,身形隱沒於黑暗中。

  天光漸漸昏暗,冬日的白晝總是格外短暫,日光緩緩隱沒在天盡頭。

  殷府,同樣的黑衣身形閃身而入,將一人扔在地上,摘下蒙麵,露出含笑的眉眼來。

  “主子,陸子期帶到。”

  蒙麵遮蓋下的人,正是明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