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素眉的淚珠像斷了線似的，怎麽都止不住，不斷重複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受了二小姐這般的恩惠，也不知道，原來這些年她一直在盡心伺候的，是害她妹妹慘死的凶手……

  ??“那你現在知道了，”穆婉寧起身，垂眸望著癱坐在地的女子，聲音中染上幾分冷意，“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是要被我送去娘親那裏按家規處置，還是替我辦一件事，從此以後恢複自由身，天高海闊，你自己選。”

  ??素眉身子微微顫了顫，這哪裏是讓她選，根本就是劃出了路來，逼著她不得不走。

  ??抱緊手中的證據，素眉咬了咬牙，抬手一把抹去麵上的淚水，跪正了身子，重重地向穆婉寧磕了個頭，啞聲道：“奴婢聽憑二小姐差遣。”

  ??穆婉寧滿意勾唇：“很好。”

  ??她將方才撿到的簪子收到袖中，手腕一翻，又取出了另一隻玉簪，與方才素眉手中的那隻近乎了一模一樣，隻不過這隻簪子上染滿了暗沉的紅色。

  ??那是幹涸之後的血漬。

  ??穆婉寧將這簪子遞到素眉麵前，低聲耳語幾句，素眉垂眸聽著，末了，恭聲應下。

  ??須臾，去送糕點的一行人從寧然院中出來，墜在隊伍最末的一人全程低著頭，手死死地攥著袖口，微微顫抖著。

  ??等到眾人行到府中花園時，領頭的嬤嬤擺手，讓其他人都散了，隻留下了素眉一人，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素眉姑娘，主子明晚子時在府中後門等著你。”

  ??素眉點了點頭，她此時心神大亂，生怕被人看出來，隨便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

  ??翌日子時，武安侯府後門處，素眉獨自一人從後門出了武安侯府，便見到一輛朱紅馬車靜靜地停在街角。

  ??她走到馬車前，低低喚了聲：“大小姐。”

  ??車內，傳來女子刻意壓低的聲音：“上來。”

  ??素眉上了馬車，便見穆婉柔帶著兜帽坐在車廂中，見她上來，便急切地問道：“讓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素眉垂下頭，不敢多看：“回大小姐，奴婢已經將東西放到了二小姐的妝奩中。”

  ??“當真？”穆婉柔的聲音中透露出克製不住的喜色，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問道，“沒被人發現吧？”

  ??素眉搖了搖頭，“沒有。”

  ??穆婉柔鬆了口氣，見素眉始終低著頭，聲音都有些發顫，隻以為是她膽子太小，害怕了才會如此，心中暗罵沒用，麵上卻是一派關切模樣。

  ??“眉兒，我知道，這次難為你了。”她將素眉拉到身邊，將一個荷包塞到她手中，道，“這些錢你收著，給家中的弟弟妹妹買身新衣服。”

  ??素眉的手猛地一顫，心中卻隻覺得一片冰冷，那股惡心感又湧了上來，她一把推開穆婉柔的手，踉蹌著後退幾步。

  ??穆婉柔看著她，愕然道：“你這是怎麽了？”

  ??素眉好不容易忍住惡心的感覺，她捏緊手中的荷包，低垂的眉眼漸漸泛紅，啞著聲音道：“沒什麽，小姐的恩德，素眉……沒齒難忘！”

  ??最後四個字，是從牙縫間一字一頓地吐出來的。

  ??穆婉柔並未察覺到不對，隻覺得這人太過沒用，不耐煩地擺手將人打發了。

  ??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消失在街角，素眉將捏得變形的荷包收入袖中，轉身回了武安侯府。

  ??之後的幾日，穆婉寧便在府中安心休養身子。

  ??這一趟牢獄下來，穆婉寧隻覺得有些乏，歇了幾日便緩了過來，倒是穆夫人一直緊張的很，三天兩頭的派人往寧然院送東西，一副要給穆婉寧好生補補的架勢。

  ??穆婉寧無奈，為了安自家娘親的心，也隻得老老實實地待在院中侍弄侍弄花草，過了一段難得的清閑日子。

  ??這日，穆婉寧正如常在院中修剪著花枝，巧心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地說著這幾日外間的趣事兒。

  ??“小姐，你都不知道，現在外麵都傳瘋了，將這位閔州解元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穆婉寧修剪花枝的動作微頓，挑眉問道：“你方才說誰？”

  ??“閔州解元啊，聽說是叫殷、殷什麽來著？”

  ??“殷離。”穆婉寧淡淡補充道。

  ??“對對，就是這名字。”巧心連連點頭，驚奇地看著穆婉寧，“小姐，你怎麽知道的？”

  ??平日裏她在旁邊嘰嘰喳喳，她家小姐都隻當是解悶，雖然沒有將她趕走，但分明是沒有講給她的話聽進耳中的，今日可真是反常。

  ??穆婉寧淡淡一笑，不答反問道：“他怎麽了？”

  ??巧心被這一提醒，想到自己從外麵聽到的八卦，瞬間將方才想問的拋到了腦後，繼續道：“小姐，您不知道，這位閔州解元可厲害著呢。前些日子的扶風雅集您知道吧？那可是整個鳳雲才子齊聚的盛會啊，誰想到，今年的頭名卻被這位閔州解元拿走了。聽說他的詩作還當場得了許多大儒的盛讚，如今外麵的書齋都賣他的詩畫賣瘋了。”

  ??巧心一詠三歎的將殷離誇讚了一番，穆婉寧隻含笑聽著，絲毫沒有意外之色。

  ??前世，殷離便是在這次的扶風雅集上一戰成名，自此步步高升，這一次會有這樣的結果，她自然毫不意外。

  ??看著巧心驚歎的模樣，穆婉寧心中暗自好笑。

  ??若是這丫頭知道，她口中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這位閔州解元手中的雅集請帖，是自家小姐派人送去的，不知會是個什麽反應？

  ??扶風雅集乃是天下文人都心向往之的盛會，各地大儒齊聚京城，天下最頂尖的才子同台競技，如此盛事，卻不是誰都有資格參加的。

  ??扶風雅集會在每年舉辦前，給各地有名望的大儒和世家大族送去請帖，屆時認帖不認人，隻有持著請帖前來，才有資格入席。

  ??武安侯府世代軍功立家，從不參加這種文人的集會，但為表敬重，每年也總會收到請帖。

  ??穆婉寧早知殷離會在此次雅集上大放光彩，也就索性做了個順水人情，將武安侯府的請帖作為謝禮送到了殷離手中。

  ??如此一來，既算是報答了殷離對她的幾次相助，也是想讓殷離與武安侯府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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