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打把勢的和開武館的，林小強和李兵商量，這要是取個法號，那該取什麽好呢？李兵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以前你在江湖上難道就沒個名號嘛？林小強說，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你以為每個人都有名號啊？江湖上那都是外號，比如當初我說小三爺，其實我也知道人家都叫稱呼我林小三，那就是外號。李兵說那我也想不出來，我們先回去問問那三位，人家是正經的老道，取名字這個事情，有什麽講究，有什麽規矩，那比我們清楚，我們先問問他們吧。

  ??往回走吧，就大大方方從大門進去。一看小曼又打開了門房的小賣鋪，坐在裏麵看手機。林小強本想在這兒坐一會兒，可是小曼抬了抬頭，看見是他，埋頭繼續看她的手機。林小強一看，小曼不想理自己，也不好意思厚臉皮纏著。幹脆就往大殿走，到了大殿，一看沒人，繼續往後麵走，原來三位老道已經把早上的事情忙完，在餐廳裏喝茶休息。一看林小強進來，林小強穿的便裝，先還沒認出來，仔細一看是林小強，連忙招呼他坐下喝茶，知底道長起來拿了個茶杯，給林小強把茶倒上，大家寒暄幾句，都是最近觀裏怎麽樣，開齋飯情形如何，紀念品賣的如何，大家一起住的時間久了，就都是自己人一樣，也不再那麽客氣了。喝著茶，聊著天，上午觀裏清淨，外人看來，這還真超凡脫俗的出家氣息。

  ??聊了一會兒，林小強就問知根道長，說當家的，我現在在觀裏，那是算的什麽呢？知根道長說，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你算的什麽？林小強說，我也不好表達，就是這個，你們三位啊，那都是出家了的，對不對？你們有法號什麽的。可是我呢？具體的是算什麽？知根道長說，原來是問這個啊。哎呀小林師兄，這個這個，我們三個，那是出家多年了，現在道籍都已經轉過來了，等於說我們的戶口都已經落在咱們觀了。你是這兒的老人，你的戶口也在咱們觀。不過，你沒有道籍啊，現在是按居士給你往上報的，不過你放心，你的戶口在觀裏，雖然是居士，可是待遇什麽的，都和出家的是一樣的。

  ??林小強說，那我要是想出家呢？知根道長一聽，麵露難色，哎呀，這個，這個，天下的道門，大概就是全真道門和正一道門。我們三個的師父，那是全真道門的，講究吃齋受戒，規矩多。這個這個，啊。知根道長都沒好意思說，你屋裏放著個女的，你還好意思說你要出家？扯淡吧。林小強一聽他說吃齋受戒，就知道他的意思是說小曼了。裝作不懂，接著問，我聽說有道是是可以吃葷酒結婚生子的啊？

  ??對啊，正一道門裏麵，有這麽火居的道人，也可以動葷酒，也可以配婚姻，隻要特定的時日持齋也就是了。不過這正一道門和全真道門差別甚多。小林師兄，我看你經常在習學符篆，這就是正一道門的習慣了。你看我們，持念的多，符篆動的少。要是具體的來說，那幾天都說不完啊。不過，你怎麽突然想起問出家的事情了？

  ??林小強說，哦，是這樣的。我今天出去，突然想到，我現在見天的住在觀裏，來的不管什麽人，那都是把我當了道士了。可是一叫我，還都是俗家的名字，小林小林的，總覺得哪兒不舒服一樣。我的意思，看怎麽也給我取個法號，人家一叫，那都是什麽什麽道長，多帶勁啊。

  ??三位老道一聽，都哈哈哈笑。知底道長就說了，小林師兄，就沒有聽過為了帶勁要取個法號的。我看這也大可不必。曆代的道長，多有俗家名字叫了一生的，長春真人那是多大的道行，現在世人多知道的還不是丘處機三個字嘛？這些事情，大可不必強求。我看小林師兄這也是正一道門的傳授，以後那也是要娶妻生子的，就依著俗家的名姓，等以後年紀大了，大家稱呼你也就是林道長了。不礙事，不礙事的。

  ??哎呀，林小強一想，按他們的說法，那也是有道理的。不過林小強道長三個字寫出去，好像一點不大氣啊。嘿，你說我爸他們當初幹嘛給取這麽個名字，長到八十歲還叫小強，嫩倒是嫩，可是一點不霸氣啊，哪怕叫林東強，林國強，聽著也像那麽回事啊。按那個開武館的說的，真要大招牌寫出去，本館特聘，寶真觀林小強道長，看著怎麽這麽想笑呢。不行，哪怕亂取一個，那也要改個名號。

  ??林小強說，三位師兄，這個雖然不需強求，可是我總想還是取個什麽道號好一點。以後我們觀那是要發揚光大的，出去有什麽交流也是少不了的，總是叫林小強，別人恐怕也是對我會另眼相看。我麻煩三位師兄，幫我想一個什麽道號，叫著好聽就行。

  ??知根道長就說了，這個取道號，還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不是說你想取就取的。一般那都是拜師的時候，老師賜名，取的道號。要是你決心出家，受戒吃齋，那我們三個就算是代師收徒，收你個師弟，那也未嚐不可。不過你眼見是正一道門的傳授，我們三個，也就不好隨便的添亂了。不過你說的到對，雖說都是修道，可是沒有個師承，總是不妥。我看這樣吧，我們也幫你問著，你自己也訪一訪，要是有合適的正一道門的前輩也好，師兄也好，你拜他個師，也就是了。

  ??知底知本兩位也點頭稱是，我們市，還是很有幾位正一道門的高人，你要是能拜在他們門下，那也不錯。

  ??林小強一聽，這還有門戶之見。要想取個法號還難了，自己都仙人了，難道還為了個法號去拜凡人為師？開什麽玩笑。哎呀，真不好辦。力氣訕訕地又聊了一會，過月亮門，回自己小院去了。

  ??換了衣服，來到神殿打坐。楊大爺見他回來了，睜了一點眼，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林小強給大爺行禮，然後才坐下。見楊大爺精神好像還不錯，先是試探了一下，楊大爺，今天你老人家怎麽樣啊？

  ??楊大爺緩緩地說了，今天還行。

  ??哦，那好啊，我問你個事情唄。不是修煉的事情啊，我就是想問，當初你是怎麽進這個觀的啊？

  ??楊大爺說，那說起來話就多了，我是實在沒這個精力了。

  ??那為什麽你沒有出家呢？

  ??誰說我沒有出家？我後一百多年都呆在觀裏，那也是拜了老師，有道籍的。隻不過世事變遷，最後我不想讓他們知道而已。當個火工就當個火工，對我來說，還不是一樣。

  ??什麽？您出家了？開什麽玩笑。我算算啊，你是三百多歲了，最後一百多年才到的這兒。等於你兩百多歲的時候才拜師，您不會拜個凡人吧？

  ??拜凡人怎麽了？

  ??哎，這個。哎呀，我說不上來。剛才我在前麵，就跟知根道長他們三個說我想取個法號，本來我還想讓他們給我取一個，他們就說什麽這個教那個教的，好像還不一樣。不都是道士嘛？還這麽小氣。

  ??楊大爺奇怪了，你為什麽突然要取法號了？

  ??林小強說，這以後我就是在觀裏呆著了，有這法陣在，一輩子我都走不掉。不取個法號，那像道士嘛？以後出去說起來，到八十歲還是小強小強的，怎麽感覺不怎麽舒服一樣。眼下就有這麽個事情，我說打個廣告，給觀裏掙點錢，可是我這名號，也太不響亮了，都不敢寫出去，哎。

  ??楊大爺說，原來是這麽回事。掙錢嘛，那是沒錯的。至於你說要個法號，那也不是什麽難事。我給你一個就是了。你去把知根那孩子叫過來，我跟他說。

  ??楊大爺能給取法號？這都什麽情況？林小強將信將疑，到前麵請知根。知根道長一聽是楊大爺叫他，連忙就到後麵來。給楊大爺見過禮，楊大爺就跟知根道長說了，小強這孩子，今天說是要個法號。以前他也沒提，我也沒想到這個事情。我一想，既然他安家都是在觀裏了，也算是三清門下弟子，給個法號也不為過。我知道，你們是全真道，容不得開葷娶妻，所以最開始，這前院後院我們分開，也是出於這個考慮的。 其實說到底，都是修道，也不必過分在意這些，隨其自然也就是了。不過這也不能勉強。這樣，你們去把市裏正一道的幾個有頭臉的都請過來，小強就算是我的弟子，也就算是給他個師門了。

  ??在楊大爺麵前，知根道長還是拘束。大爺這幾句，話裏話外還是說他小氣，臉上就有點不好看。最後叫他請人，更是麵露難色。楊大爺都不用睜眼看，就知道他心裏怎麽想。微微笑了一下，你放心，我這點麵子他們還是要給的。這樣，請那些人，等下我給你講，你一處寫一張請柬，就具我的名字，麻煩你都送去就是了。

  ??話說到這份上，知根道長那還能說什麽，就隻有稽首稱是。拿過來紙筆，楊大爺說了，哪兒哪兒，誰誰誰，有這麽五個名字，然後又說了，後麵就寫寶真觀楊大橋。對了，這事也要把馬主任叫上，以後小強就算正式有道籍了。宜早不宜遲，時間就定在三天之後，麻煩你了。

  ??知根道長答應了出去不提，林小強和李兵說，大爺這是鬧的哪樣？他不是一直就是火工嘛？真有這麽大的麵子？

  ??長話短說，三天之後，一大早，前麵大殿就開始熱鬧了。好在知根道長老實，把請柬四處送過去，也不管人家來不來，先把自己這麵準備好。反正現在觀裏不缺錢，辦了這麽多次齋飯法事，有的是經驗。聽楊大爺那話，今天隻怕是要搞拜師的儀式，那更馬虎不得。桌椅板凳，吃的喝的，香燭法器，都是一一準備停當。一大早，三位老道就起來把大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其實在掃地的時候，知根道長還在犯嘀咕，這真有人來？就憑楊大爺那麽一張請柬，那些大人物真的要來？

  ??沒想到，才八點多鍾，就來人了。首先來的是玉皇觀的當家道長，道號景玄，他是正一道門的，這個知根道長知道。稽首見禮，給他和帶來的幾位安排座位，獻上茶水。知根道長就說了，楊大爺身體不好，就不能一一出來迎接，等諸位嘉賓到齊，一起見麵就是了。還望見諒。景玄道長說，不敢不敢。

  ??這兒還在客氣，後麵陸續來人。知根道長那是主人，自然是到大門口迎接，可是景玄道長也不敢坐著，跟著就接出去了。第二個來的，是本市的著名書法家，他也是居士，這個倒沒想到。再來的是本市道教協會的會長，這也是個道長；然後來的還是一個老道，這個是知根道長專門坐車好幾個小時才送到的，下麵一個鄉裏的小道觀，景慧道長。剛開始知根道長還以為是個和尚，沒想到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道，這也被弟子攙著，來寶真觀參加這個儀式。

  ??最後一個是馬主任親自扶著進來的，也是八十多，白發蒼蒼，穿的便裝，其實人家鶴發童顏健步如飛的，馬主任就是獻殷勤。知根道長打聽過，這位可是以前省宗教局的領導，還是排前三名的。退休了回本市老家好多年了，沒想到楊大爺麵子還真大，連這些人都請的動。

  ??賓客來齊，加上這些人的學生徒弟跟班的，也有二十幾個人。這麽多人，那林小強小院子裏的神殿肯定是站不下了。知根道長一麵在大院子招呼著，來的客人也是互相打招呼，聊天，一時還不得安靜。知根道長悄悄把知本道長喚過來，說，你到那麵問問，下一步是怎麽安排的。

  ??知本道長答應一聲，往後麵來。林小強就傳話說了，楊大爺動不了，把要緊的請過來就是了。知本道長這才到前麵，把意思一說，這五位連同馬主任，就往後麵小院子來。

  ??雖然來的不過七八個人，在小院子的神殿裏也是擠滿了。楊大爺這兒，連個坐處都沒有，大家隻有站著，先給楊大爺行禮。也有叫師叔的，也有叫師叔祖的，景玄、景慧兩個道長居然叫太師叔祖。這屋裏有兩個人，不，三個人嚇了一跳。一個就是馬主任，馬主任知道這個楊大爺是個大輩，可是沒想到他輩大到這個程度，麵子大到這個程度，心裏暗暗慶幸，還好這些年沒虧待過寶真觀，不然，嗬嗬。另一個或者說另兩個就是林小強李兵。林小強李兵一聽，我的媽呀，那兩個叫太師叔祖的，小的那個都是六十歲上下的年紀了，楊大爺這輩也太大了吧。他要是認我們當徒弟，那個六十歲的還要叫我們師叔祖？那些七十八十的，還叫我們師叔？我的媽呀，太嚇人了吧。

  ??楊大爺提起精神，也沒有還禮，點點頭就算是還禮了。緩緩說道，我們這一枝，在本地的，我還叫得上的也就你們幾個了。這些年我就在觀裏清修，好在你們都沒有忘了我這個人。本來不想勞動你們，可是你們不來，這事情以後說不清楚，就隻有把你們叫來，算是個見證。

  ??接著招呼景玄道長，你現在是掌門的弟子，其他幾個，雖然輩分都比你高，可是一來都不具體管事了，二來也有在家的。所以這事情你更要記清楚。

  ??景玄道長稽首說是。

  ??楊大爺微一抬下巴，指了指林小強，這孩子，和我頗有緣分，這兩年也一直是他在照顧我，就住在觀裏，也就是出家了。跟著我也算是修行了兩年。本來我有心收他當個弟子，可是一來，我自己的道籍現在都說不清楚，收徒弟隻怕以後更說不清楚，二來，我收他的話，給你們找個小大輩，隻怕你們肚子裏都要罵我老糊塗。我的意思，他們幾個都是在家，一輩子也都沒有收過徒弟。景玄，景慧，你們倒是出家的，我想，就讓他拜在你們師父的名下，算你們一個師弟，人呢就還跟著我就是了。你們看還有什麽意見沒有啊？

  ??楊大爺這麽一說，剛開始這幾位真嚇一跳。要是這楊大爺真收個小徒弟，一群老頭要叫他師弟師叔師叔祖，這也太過分了。好在這老頭話風一轉，收在景字。這算是躲過一劫啊。哪還有什麽意見？說不同意？老頭一不高興，你們這還不幹？那好，我就自己收了，算我的徒弟，你們就叫師弟師叔師叔祖，不是給自己找事嘛？大家一對眼神，行，就這麽辦。

  ??楊大爺點點頭，就不言語了。大家一看這意思，楊大爺精神不濟，就告辭出來。林小強也跟著出來，到了大殿坐下，景玄道長就說了，那按照太師叔祖的意思，我們就收個師弟吧。林小強是吧，你過來。我看你也蓄發了，太師叔祖意思可比較著急，等下準備準備，我們就可以把儀式辦了。我先對你說，我們這一支，我是我師父最小的徒弟，景字輩現在也就我和景慧師兄兩個人了。什麽意思呢，也就是我們這一支，全市還有臨市七八個道觀，下麵有幾百個道士居士，除了在座的這五位，你輩分就是最大的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