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發現自己竟躺在桐山路的房子裏。

  ??邱然端著杯蜂蜜水坐在床邊，見她醒了，忙遞過去，“等我一下，早餐馬上就好。”

  ??盛亦棠隻覺得像做夢一樣。

  ??鋪滿家的馨香的小床，遮擋風雨的落地窗，還有媽媽為她準備早飯的身影。

  ??她踢踏著拖鞋一路跑到廚房，從背後環住邱然。

  ??“媽，我不是在做夢吧？”

  ??邱然心酸又好笑，“知道是夢還不趕快放開手？一會兒餓醒了，看你去哪裏找媽媽。”

  ??“不放！反正是夢，我要把這些年的擁抱全都補回來！”

  ??煎蛋下鍋，發出誘人的油煎聲。

  ??邱新然任她鬧著，嘴角的笑意一直就沒有淡下來過。

  ??蘇醒七年，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活過來有多好。

  ??“好了，折騰了一宿，趕快去吃飯吧。”

  ??盛亦棠又在她手臂上蹭了蹭，才乖乖坐好。

  ??見邱然隻擺出兩份餐具，她不由問道，“紀辭風呢？”

  ??“他說我們娘倆分開了這麽多年，肯定有很多話要說，等晚上再來接你。哦對了，這裏的鑰匙也是他給我的，他說如果你能找回媽媽，一定會想回到這裏來。”

  ??盛亦棠默默夾了一隻小餛飩，心裏反複咀嚼著這個“接”字。

  ??“棠棠，你和媽媽說實話，你和小風到底是怎麽回事？”

  ??“啊？”

  ??邱然橫她一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我也是過來人，你們倆的關係一看就不隻是尋常夫妻那麽簡單，而且，最近還吵架了吧？”

  ??盛亦棠險些把到嘴的餛飩抖下來，“這您都知道？”

  ??“果然是這樣，在沙灘上那會兒我就猜到了。他不要命似地往海裏猛紮，又背著你遊回來，可你呢，上了岸居然連個擁抱都沒給人家，你說，這哪是夫妻能幹出來的事兒。”

  ??邱然抬起手腕，把一隻豆沙卷放到她的碗裏。

  ??“棠棠，媽媽雖然不知道你們倆之間到底是什麽情況，但我看得出來，小風對你是真心的。”

  ??盛亦棠臉頰一紅，小聲嘟囔，“才見過幾麵呀，都叫上‘小風’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您親兒子呢……”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丈母娘看女婿，越來越愛！”邱然又給她添了碗醪糟小圓子，“一個人是否真心，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小風看你的眼神我都心疼，你啊，就是脾氣太硬。”

  ??盛亦棠攪弄著碗裏的小圓子不吭聲，心卻想著：這話餘歌也和她說過。

  ??沒想到她們倆還有這樣的默契。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把一切和盤托出。

  ??當年受害的人是媽媽，如今要不要原諒他，也隻有媽媽才有資格決定。

  ??“媽，其實當年的車禍，還有別的內情。”

  ??窗外晨光熱烈燦然，屋子裏的氣氛卻陡然降了幾個度。

  ??盛亦棠顫著聲音說完，手心裏已經沁滿了汗。

  ??她低著頭，不敢去看邱然的眼睛，隻忐忑等待她的宣判。

  ??邱然歎了口氣，“棠棠，你愛他嗎？”

  ??“嗯？”

  ??“媽媽問你，你愛紀辭風嗎？”

  ??盛亦棠抿著唇，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愛他嗎？

  ??如果沒有後麵這一些列的事，她定會毫不猶豫地就喊出來。

  ??哪怕開車的是他的親哥哥，她也不會動搖答案。

  ??可是，這場車禍裏，有他的影子。

  ??他們之間已經不是愛或者不愛，而是能不能愛。

  ??“想那麽多幹嘛，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坐在你麵前嗎？”

  ??邱然握著她的手，語氣雖然輕柔，卻十分堅定。

  ??“你上次對我說，身份代表著過去，你想要往前看。那媽媽也想和你說一句，對我們來說，時隔這麽多年還能相認，就跟重獲新生差不多了。

  ??以前的那些事情，能放下的就都放下吧，把握住現在和以後才是最重要的。你看，我不是也沒去向你那個人渣父親討說法嗎？”

  ??“可是……”

  ??“你要是因為怕媽媽心裏過不去，就更不用擔心了。”

  ??邱然起身坐到她身邊，輕輕摟住女兒的肩膀。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隻想我的寶貝女兒能過得幸福。遇到一個真心愛你的人不容易，更難得是，你也真心喜歡他。棠棠，媽媽這一輩子沒給你做過什麽榜樣，隻有一句話，希望你能記住。”

  ??盛亦棠眼眶紅紅的，“什麽話？”

  ??“珍惜當下。”

  ??“媽媽，嗚……”

  ??她知道，媽媽能夠原諒，都是為了她。

  ??她隻有讓自己真正幸福起來，才是對她最大的回報。

  ??“好了，這是高興的事兒，哭什麽。更何況，聽紀家老爺子那話，我總覺得這件事不像是我們看到的那麽簡單，真有什麽內情也說不定。”

  ??邱然捏了捏她軟軟的臉頰，想了想，沒忍住這Q彈的手感，又捏了兩下。

  ??“你呀，以後遇到事情可千萬不能再這麽任性了，你們是夫妻，是要相攜一輩子的，信任是最基本的。”

  ??盛亦棠囁囁，“這不是因為涉及到您了麽，要是換了別的，我肯定和他統一戰線的。”

  ??“我知道，北城遊樂場的事我也聽說了，你抗住了壓力，維護了紀氏，做的很棒。”

  ??邱然愛憐地摸著女兒的腦袋，仿佛怎麽膩都膩不夠，“我的小寶貝啊，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長大了。”

  ??母女倆十一年後再相認，有著說不完的話。

  ??一直到烏金西垂，客廳裏的談話聲就沒斷過。

  ??紀辭風進門時，看到的就是兩人東倒西歪躺在沙發上在畫麵。

  ??盛亦棠“嗖”地坐起身。

  ??“你——”

  ??“我——”

  ??她不自在地別了下頭發，“你先說。”

  ??紀辭風笑著晃了晃手裏的袋子，“我猜你們忙著敘舊，肯定會忘記吃飯，所以帶了食材過來。”

  ??食材？

  ??為什麽不讓家裏做好了送來，或者幹脆直接出去吃？

  ??看著男人閃身進了廚房，盛亦棠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還是邱然有經驗。

  ??“看來，某人是要開始討好丈母娘嘍！”

  ??盛亦棠恍然大悟，又偷瞄了一眼那道已經開始忙活的背影，紅了耳尖，“那個，辭風手藝不錯的，媽，咱們回去等著吧。”

  ??……

  ??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尤其是那道問政山筍，脆嫩鮮香，比之徽菜大廚的手藝也不遑多讓。

  ??邱然記得，這丫頭最愛吃的就是筍了。

  ??“還是我們棠棠有福氣，來，我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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