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

  ??盛亦棠雖然沒有正兒八經地上過大學，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什麽“學長學妹甜蜜愛戀”的故事簡直不要聽了太多。

  ??尤其是這姑娘還一臉脈脈地看著她家男人。

  ??噢，這裏麵肯定有事兒。

  ??然而那些個粉紅泡泡還沒冒出頭，就被故事裏潛藏的主人公一語打破。

  ??紀辭風禮貌起身，隻問了兩個字。

  ??“你是？”

  ??邱美怡的笑僵在臉上，又很快調整過來，“14級經貿專業，邱美怡。作為助手，我在本科期間曾經參與過您和Keven老師合作的項目。”

  ??“噢，你好。”

  ??男人微笑頷首，那雙黑眸卻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他根本不記得有這號人。

  ??“第279個”。

  ??一群或震驚或呆滯的臉孔中，隻有紀妱淡定如常。

  ??隻見她默默掏出一個本子，把數字末尾的“8”改成了“9。”

  ??盛亦棠好奇湊過來，“這是什麽？”

  ??“被我哥拒絕過的美女數。”

  ??美女數？

  ??盛亦棠指著前麵一行寫了又劃掉的又再次冒出來的“274”，“這是什麽情況？”

  ??“啊，這個這個......嫂子你聽，她開始投簡曆了！”

  ??紀妱慌忙轉移了話題。

  ??——堅決不能讓嫂子知道“274”是她倆第一次見麵時，她預感了她和二哥的未來走向，自作主張寫上去的。

  ??雖然事實證明，她一向準到離譜的第六感，在這件事上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滑鐵盧。

  ??不過這也不能賴她叭！

  ??當時二哥正在和盛南月談婚論嫁，誰也沒想到半路裏殺出來的“大姨姐”，才是他的真命天女呀！

  ??盛亦棠愈發困惑了。

  ??這丫頭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像是吃了變色龍似的，簡直離譜。

  ??不過，簡曆？

  ??什麽簡曆？

  ??她轉過頭，正好瞧見邱美怡對著她家男人，打開了某信掃一掃。

  ??“那我加你。”

  ??紀辭風依然微笑，“不必，紀氏的官網上有簡曆投遞郵箱，你直接發送就可以。”

  ??“好的。”

  ??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用力，邱美怡低下頭，再次揚起的臉上笑靨依舊。

  ??絲毫看不出被拒的羞憤或者惱意。

  ??而後來她在餐桌上的表現也十分得體，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已知求職者，禮貌、謙遜，不該說的話也再不開口。

  ??盛亦棠卻瞬間拉響了警鈴。

  ??懂得適時止步，以退為進。

  ??這樣的女人，可比盛南月、夏桑榆之流的段位高多了。

  ??不過，阿妱本子上的那幾百組數據顯然已經預設了結局。

  ??因而她看向兩位當事人的目光也隻有玩味，沒有敵意。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男人起身時，偏頭在她耳畔說了句什麽，盛亦棠直接嗆紅了臉。

  ??——咳咳，這狗男人是屬鷹的嗎？

  ??連坐等看他接受考驗的小心思被他看出來了。

  ??要不要這麽銳利啊！

  ??“紀總，一起。”

  ??邱祈年跟著起身，餘歌被邱晴請過去社交，紀妱已經躲到角落裏開始刷劇。

  ??餐桌上隻剩下她們兩人。

  ??那道帶著幾分打量幾分試探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盛亦棠被盯得心裏發毛，隻好率先打破沉默。

  ??“邱小姐，你好。”

  ??“說實話，自從知道學長結婚以後，我不太好。”

  ??邱美怡開門見山。

  ??那張完美如同芭比娃娃的臉上，浮上一層淺淺的愁緒。

  ??她竟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你可能不知道，學長是大學裏的風雲人物，我從入校的第一天，就聽著他的故事入眠的。

  ??聽說他有一麵牆，專門用來存放著從各大國際賽事上帶回來的金獎，結果他人還沒畢業，那麵牆就已經放不下了。

  ??他還有一座私人圖書室，天文、地理、專業相關，都是他從世界各地一本本搜羅起來，認為值得一看的書本。”

  ??似是想到了什麽，邱美怡搖頭失笑，“對了，我曾經管他借過一本地理雜誌，學長的批注甚至比文章正文還要長，真是沒見過他這麽看書的。”

  ??故事，是分章節的。

  ??每一小節裏的他穿著什麽顏色的T恤，拿獎杯時的笑容甜度幾分，都成為那個完整的他的一部分。

  ??就像回憶裏的一根刺，留著深入心肺，拔出痛入骨髓，除了帶著它繼續生活，她沒有其他選擇。

  ??邱美怡搓了一把臉，有些奇怪地看向對麵女人，“你不生氣嗎？”

  ??盛亦棠反問，“我為什麽要生氣？”

  ??“從另一個女人嘴裏聽到自己丈夫的曾經，沒有人心裏會好受吧。”

  ??“你要是這麽說的話，那我的確挺生氣的，不過是生你哥的氣。”

  ??“邱祈年？為什麽？”

  ??“因為這個騙子昨天還信誓旦旦地告訴我，他們家沒有覬覦我老公的人。”

  ??邱美怡笑著解釋，“你不用怪他，因為他並不知道。”

  ??說來可悲，她的這些心思從來沒有與別人分享過。

  ??而第一個知道的，竟然是他的妻子。

  ??“難怪。”

  ??盛亦棠點點頭，忽然端起了酒，“敬你的坦誠。”

  ??她要謝謝她，謝她告訴自己這些，讓她可以避免陷入盲目猜測的負麵情緒，而且這種情緒往往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兩人都知道，那一聲輕碰，意味著戰爭真正開始。

  ??邱美怡一飲而盡，抬起頭，牢牢鎖住她的視線。

  ??“你別太得意，現在這個社會，結了婚又分手的夫妻比比皆是。”

  ??“你錯了，我的信心，從來不是來自於那一紙夫妻關係。”

  ??盛亦棠微笑回望，那停留在紅唇上的酒漬，像極了陽光下泛著細微光芒的鑽石。

  ??“你可能還不知道，那麵隻存放金獎獎杯的櫃子，已經從一麵擴展到了四麵，而那間存放他所有讀本的屋子，也被我從地下挪到了頂樓。

  ??你看，你隻在故事聽過、看過，而又隻能通過一遍遍回憶來確認它們真實存在的東西，全都活生生地擺放在我的眼前。

  ??隻要我想，我可以隨手取閱，可以改變它們的布局，甚至可以隨時要求那個男人給我講講它們背後的故事，隻有他知道的故事。”

  ??她擁有的，遠比她們以為的多得多。

  ??那些他給予她的肯定和情感，一點一滴一厘一寸， 都是她現在能夠一個人來麵對入侵者的資本。

  ??別說現在隻有一個邱美怡，就是有十個，她也不會求助。

  ??因為她相信他，就像相信另一個自己。

  ??不過信任是一回事，被人家堵到門口挑釁，又是另一回事了。

  ??盛亦棠再飲一口酒，紅唇彎彎，一字一頓。

  ??“你說，我為什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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