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門口擠滿了聞訊而來的市民和記者。

  ??“請問那兩位工友正在接受手術嗎？現在人怎麽樣了？”

  ??“昨天還說傷情已經基本穩定，為什麽突然會加重？責任是在工地還是在醫院方？”

  ??先前來人喊得不準確，確切地講，那兩人隻是突發休克，還在搶救中。

  ??不過是凶多吉少。

  ??聽到最後一個問題，負責前來維持秩序的副院長沉了臉。

  ??“大家請靜一靜！我們這裏是醫院，不是菜市場！院方的使命是治病救人，每一位患者，都是我們要從死神手裏搶回來的生命，而不是某些人實現目的工具，更不是別人的談資！”

  ??疾言厲色，一下就鎮住了所有人。

  ??安靜下來品一品，總感覺最後兩句，像是在影射什麽人？

  ??盛亦棠擠開眾人衝到他麵前。

  ??“還請您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麽，人好好的，怎麽一轉眼就成了這樣？”

  ??副院長認出了她，語氣中更添一分硬冷。

  ??“半小時前，也就是你們在記者會上侃侃而談的時候，給你們打工的兩位工人因血供氧不足導致突然性休克。

  ??現在梁醫生已經在盡力救治了，具體的情況，還要等手術結束後才能知道。”

  ??“那為什麽會突然休克？”

  ??盛亦棠緊緊揪著這個問題，“我無意冒犯，但這件事影響重大，為求真相，還請您公開醫院監控！”

  ??紀辭風前腳才為此事鄭重道歉，後腳就鬧出了人命！

  ??剛剛才挽回的聲譽，眨眼間便蕩然無存！

  ??不，甚至更加嚴重。

  ??他很快，就會淪為隻重視自己利益而不顧工人死活的卑劣小人！

  ??所以哪怕看起來像是在胡攪蠻纏，她也必須要知道這兩個人休克的原因！

  ??如果不是爆炸的後遺症，如果是因為醫院……

  ??“你這是什麽意思！？”

  ??副院長怒不可遏，“你是懷疑，他們的傷情和紀氏沒有關係，而是我們院方處理有失？你是說這是一起醫療事故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周遭的目光逐漸冷冽，譴責漫天而來，盛亦棠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患者家屬氣衝衝地衝過來，一把揪住她的領子。

  ??是前幾天見過的那位黝黑大嬸，她記得，她丈夫姓李。

  ??“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螞蟥，為什麽死的不是你！要是我們家老李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就算是豁出去這條命，也要從你身上咬下來一塊肉，讓你也嚐嚐頭破血流的滋味！”

  ??盛亦棠沒有反抗，任她舉起拳頭，眼看著就要捶在自己身上。

  ??斜裏忽然伸出一隻手，替她擋了下來。

  ??手掌用力，李大嬸哎呦一聲，被甩在了一旁。

  ??紀辭風雖然沒怎麽用什麽力，卻是態度問題。

  ??一下就犯了眾怒。

  ??“你這人怎麽回事啊！做錯了事不道歉還動手打人，看我們老實人好欺負是吧！”

  ??“嬸子別怕！咱們這麽多人都是你的後盾！他再敢碰你一根手指頭，爺幾個保證讓他出不去這醫院的門！”

  ??李大嬸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打人啦！紀氏打人啦！鄉親們你們剛才都看見了，要是我今天出了什麽意外，你們一定要去警察局替家老李討個說法啊！”

  ??男人恍若未聞，隻將她牢牢護在胸前，低聲詢問她是否有事。

  ??盛亦棠輕搖著頭，眸中半是擔憂半是愧疚。

  ??“怎麽辦，我好像說錯話了。”

  ??“別擔心，我在。”

  ??男人將她交給何宋，直起身時，眸中關切已經變成了冷如同冬月的寒光。

  ??“諸位，還請我說幾句。”

  ??聲調不高，卻仍是讓周圍人閉了嘴。

  ??那雙眸子裏的冷意太過凝重，沉悶而透不過氣的壓迫感在空氣中橫行肆虐，他們不想，更不敢忤逆這樣一尊煞神。

  ??紀辭風朝前一步，副院長便後退一步。

  ??“請問怎麽稱呼？”

  ??副院長一滯，“鄙人姓張。”

  ??“張院長。”

  ??男人打了招呼，唇角的笑意極快褪去，凝成不容拒絕的弧度。

  ??“您剛才說，為兩位工友手術的大夫姓梁。我記得從這幾位送進醫院開始，就是他在負責吧？”

  ??“沒、沒錯。”

  ??張院長抬起手，不著痕跡地擦了擦額角冒出的汗。

  ??奇了怪了，明明是正常談話，怎麽他越來越熱、越來越喘不上氣呢？

  ??紀辭風頷首，“梁大夫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貴院的副主任醫師，想必一定是醫術卓絕。”

  ??“那是當然。”

  ??小梁是他的愛徒，徒弟被誇，他這個做師父的麵上也有光，張院長不由挺了挺身子。

  ??然而下一秒，他就挺不起來了。

  ??“梁大夫出身農村，家裏能提供的助力有限，即便是當上了副主任，年收入也不過六位數。他想要在湖北區買一套帶花園的洋房，恐怕也很吃力吧？”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梁大夫名下的房產記錄，有一套市價600萬的房子在昨天正式過戶到他的名下。張院長，能否請你，替你的愛徒解釋一下。”

  ??額角冷汗如瀑，心中隱隱浮起一個可能，又迅速被他掐滅。

  ??“這不可能！”

  ??張院長緊緊握著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小梁從研究生時就一直跟著我，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最了解了，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這是違背醫德，這是犯法啊！”

  ??紀辭風寸步不讓，“是與不是，病房裏的監控視頻，一看便知。”

  ??兩人聲音不小，周圍人已經明白過來了。

  ??“紀氏是懷疑有人故意導致那兩個工友休克，好讓矛盾升級，讓他永遠翻不了身？可是趙立誌已經被控製起來了，還有誰有這麽大的能耐啊！？”

  ??“雖然聽起來怪匪夷所思的，但你們發現沒，這件事從頭到尾紀氏說的話都被驗證了！我先持保留態度，省得一會兒又被打臉！”

  ??“我支持公開視頻，我不想再被人當猴子耍了，我要知道真相！”

  ??“院長不要怕！要是梁大夫真的清白，我們給你撐腰！”

  ??群情高呼，再加上那套房子實在是解釋不清楚，張院長不得不讓步。

  ??“好吧，那你們稍等。”

  ??十分鍾後，他帶著一台電腦去而複返。

  ??屏幕上，赫然就是兩人休克前半天的監控畫麵。

  ??卻沒有任何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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