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刀尖,對準她自己
作者:白桃烏龍      更新:2021-07-21 16:53      字數:3827
  夜,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月光皎潔,卻也穿不透這層層疊疊的密椏。

  ??落在地上,似霜如雪。

  ??盛亦棠大腦昏沉,太陽穴疼得厲害。

  ??她費力睜開眼睛,隻一個動作,就像是用光了渾身力氣。

  ??這是哪兒?

  ??屋子大概隻有二十平,除了正前方擺著的一把低矮木椅,再無一件陳設。

  ??身上一陣陣冒著虛汗,她活動了一下手腕,發現並沒有捆綁,於是扶著牆壁緩慢起身。

  ??阿渚呢?

  ??他還好嗎?

  ??她隻記得當時自己坐在副駕,經過路口時,側方有一輛車沒有減速地衝了過來。

  ??阿渚卻沒有打左轉,而是用自己撞了上去。

  ??後來發生了什麽?

  ??阿渚,有沒有受傷?

  ??“有人嗎?”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到了這裏,脖頸處腥腥的,有些發粘,應該是被碎掉的擋風玻璃紮出了血。

  ??阿渚一定比她傷得更重。

  ??她用力摳著手心,用尖銳的痛感喚回理智。

  ??“我知道你聽得到我說話。”

  ??她走了一圈,發現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麵反鎖,索性坐在椅子上。

  ??張了張口,忍著喉間利刃刮過血肉的疼,不知在說給誰聽。

  ??“那條路是條鄉道,四周沒有監控,你完全可以殺了我。你沒動手,就證明我對你還有用。既然這樣,不如我們談一談。你想要什麽?”

  ??回答她的,隻有窗外呼嘯的冷風。

  ??門紋絲未動。

  ??盛亦棠扯了扯嘴角。

  ??“看來,你是不打算路麵了。也對,隻敢在黑暗中行動的人,恐怕已經忘了陽光有多溫暖了吧,嘖,真是可憐。”

  ??月影婆娑,冷風穿過樹葉,摩挲出沙沙的聲響。

  ??她繼續自說自話。

  ??“你不想說,那我先說好了。我以前的願望很多,想要小朋友能健康長大,想要她能有個完整的家,想盛南月母女得到報應, 還想再去七鳴山上,再看一眼我媽媽。

  ??可是現在,我隻想他們沒事。”

  ??是啊,他們。

  ??她一生中最在乎的兩個男人,卻都因為她而受了重傷。

  ??他們出事的那個路口,正是回榕城的路。

  ??腦袋裏不斷閃過當時的畫麵,江渚的方向盤,打得一絲猶疑也沒有。

  ??不是說人在危險來臨時,下意識的反應是拿副駕去抵擋嗎?

  ??為什麽他偏偏這麽傻!

  ??還有那個躺在星寰的家夥。

  ??分明她走的時候情況已經開始好轉,連Adam都說,血塊吸收了大半,預計很快就能蘇醒。

  ??怎麽會突然間就病危!

  ??盛亦棠低著頭,雙手緊緊抱著腦袋,膝蓋上氤氳開一片溫熱的水漬。

  ??半晌後,她才抹了一把臉。

  ??“你看,我已經把我的底牌告訴你了,你真的不想和我談談嗎?”

  ??一分鍾。

  ??兩分鍾。

  ??五分鍾後,對麵的牆上,忽然出現一副投影。

  ??那是一個身形消瘦的男人,臉上帶著金色麵具,除此之外,她隻能看到他左手拇指上的一抹幽綠。

  ??來不及去想那會是什麽,盛亦棠心頭一鬆,暗忖自己果然賭對了。

  ??他,就是想看她心碎!

  ??啪、啪、啪!

  ??男人為她鼓掌。

  ??他站起身,卻因身上的顏色都與黑暗的背景融為一體,看起來像是隻有那一張麵具浮在半空。

  ??“紀夫人果然不同凡響,一個兩個,都為你欲死欲活。”

  ??經過處理的聲音因扭曲而詭異,好似濃濃霧靄中,一個個被拉伸剪長的影子。

  ??盛亦棠狠狠眯起眼。

  ??一定是她認識的人。

  ??否則,不會非這麽大周章!

  ??“江渚人在哪!”

  ??麵具人咯咯大笑,“我還以為,你第一句會問紀辭風怎麽樣,畢竟那才是你名義上的老公啊!

  ??不過也對,少年情分最是寶貴純真,哪是後來人能比得上的。你說是吧?”

  ??盛亦棠咬著唇,不作答。

  ??這人明顯是為了羞辱她而來,無論說什麽,都隻會引來更多的嘲諷。

  ??不能被他牽著走。

  ??“我的條件已經告訴你了,隻要不傷害他們,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當真做什麽都行?”

  ??“你說。”

  ??“好!我要你自殺,現在、立刻、馬上!”

  ??啪——!

  ??腳邊突然砸下一柄刀,刀身封寒,在月暈下泛著森然冷光。

  ??盛亦棠撿起來,在指尖上試了試。

  ??血珠殷紅。

  ??“怎麽,不敢了?”

  ??麵具人冷了聲音,“看來你的誠意也不怎麽樣,這一點小事都辦不到,讓我怎麽相信你。”

  ??“誰說我不敢。”

  ??女人忽然舉起刀,刀尖對準心髒。

  ??“不試試這刀夠不夠鋒利,我怎麽能知道刺下去的時候要用幾分力?萬一是把鈍的而我力道又不夠,豈不是讓自己痛苦加倍。”

  ??“哈哈哈!果然有趣!”

  ??麵具人大笑出聲,那雙躲在黃金後的眼睛裏,是近乎癲狂的興然。

  ??“那你還等什麽,還不快刺!你刺下去,我保證你在乎的那兩個人都沒事!刺啊!”

  ??刺啊!

  ??刺啊!

  ??扭曲如魔咒一般的聲音,反反複複,衝刷著她的理智!

  ??“江渚受傷是因為你,紀辭風病重也是為了你。你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有你在,他們永遠不會幸福!你該死,該死!”

  ??刺啊!

  ??刺吧!

  ??“啊——!”

  ??盛亦棠緊緊閉上眼,右手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

  ??寒光閃過,刀,刺下去了。

  ??卻不是對著胸口,而是朝向這房間裏,唯一的門!

  ??揮刀插入,就勢一踹!

  ??木門應聲而倒!

  ??揚起的灰塵,漂浮在她的身邊,像是她薄弱卻無堅可摧的鎧甲。

  ??你去,它便散。

  ??你來,它便聚。

  ??讓你無法傷她分毫。

  ??麵具人看著走到自己麵前的女人,眸中卻沒有驚愕憤怒,而是徹底被調起的興味。

  ??“難怪......你是怎麽發現的?”

  ??這兩間屋子本就是套房,他故意營造出一種幽深空曠錯覺,就是想看看她能不能發現這秘密。

  ??她來的,顯然要比他預料得更快。

  ??盛亦棠握緊手裏的刀,迎著他的目光,唇角微揚。

  ??“從我站起來的時候。”

  ??站起來?

  ??麵具人略一回想,便明白了。

  ??原來她狀似慌亂地在屋子裏摸索,卻是在趁機了解地形。

  ??“所以,你看見了橡膠圈?”

  ??那是他用來封門的東西。

  ??盛亦棠卻給了否定答案。

  ??“不是看見,是聞見。”

  ??橡膠應該還沒完全風幹,她趁機摳下一塊兒藏在指尖。

  ??劃破手指,不過是想看看這把刀,能不能幫她破門。

  ??“你的問題我破了,下一步,該我問了。”

  ??她緩步逼近,猶如暗夜裏穿行的鬼魅。

  ??“你猜今天晚上,這把刀,會不會割破你的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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