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親爹帶著翹課，紀思舟表示這感覺蘇爽極了。

  ??不過，為什麽離開學校？

  ??“因為你要吃火鍋。”

  ??嗯？

  ??他說了嗎？

  ??紀思舟低著頭，一路踢踏著小石子，很快就看到車子裏那道漂亮的側影。

  ??“媽媽——”

  ??雙手才剛剛張開，邁出去的第一隻腳還沒落地，就被他親爹拎了起來。

  ??紀辭風認真叮囑，“不許問妹妹的病。”

  ??小家夥在他手裏拚命撲騰，“為什麽？”

  ??男人抬起手，在他光潔的額頭輕輕敲了一下。

  ??“因為，媽媽會傷心的。”

  ??……

  ??“呐，小舟最喜歡的魚滑！”

  ??自從搬進老宅後，四口人已經很沒像現在這樣單獨吃飯。

  ??蒸騰的熱氣衝散了秋雨的微涼，盛亦棠瞧著埋頭苦吃的兩個小家夥，心情也舒緩不少。

  ??再轉頭一瞧，她家小閨女的臉上居然沾滿了各種作料，儼然成了隻醬碗。

  ??“慢點兒吃，醬汁都飛到耳朵上了。”

  ??盛言一邊敷衍著，一邊用小胳膊去蹭哥哥。

  ??那邊那個綠綠的菜菜，看起來好好吃呀！

  ??紀思舟立刻放下筷子，踮起腳，將整個瓷盤搬到妹妹麵前。

  ??“還要什麽，哥哥都給你拿來。”

  ??汩汩暖流自胸口流過，盛亦棠看著有愛的兩小隻，眼眶又開始發酸了。

  ??“別光顧著他們，你也多吃些。”

  ??男人輕聲喚她，將一疊剝好的基圍蝦推到手邊。

  ??盛亦棠連忙收起情緒，“謝謝！”

  ??在孩子們麵前，她不可以。

  ??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一轉頭，就看到那雙如墨色幽沉的黑眸。

  ??“有我在，言言一定不會有事的。”

  ??十指蜷縮成拳，被他輕輕籠進掌心，那是下意識做出的保護姿態。

  ??暖流貼著手背，源源不斷的熱量湧入心間，直到四肢百骸都有了他的溫度。

  ??盛亦棠迷茫地抬起頭，不明白突然出現在她世界裏的這抹光亮，是什麽。

  ??微弱，倔強。

  ??卻搖晃著，舒展著，像是要把她的靈魂也吸過去。

  ??“棠棠！”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輕喊，她還來不及收起眸中的水汽，便對瞧見了江渚的臉。

  ??“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江渚長腿邁進，十分自然地伸手將她護在身後，眼神不善地瞪著一旁的男人。

  ??“紀總的風度，還真是令江某刮目相看啊！”

  ??盛亦棠知道他是誤會了。

  ??“我沒事，你怎麽來了？”

  ??“家裏聚會，你真的不要緊嗎？”

  ??說著，瞥向男人的眸光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紀辭風眯著眼，銳利的眼風似罡風掃過，似是能將他放在女人肩上的手腕戳出個洞。

  ??空氣膠著的近乎凝滯。

  ??“江爸爸！”

  ??千鈞一發至極，稚嫩的童聲幫兩人將理智喚回。

  ??盛言舉著剛燙好的牛肉丸，吧嗒吧嗒跑過來，伸手就要喂給江渚吃。

  ??隻是腳尖才剛剛墊起來，就被身後的一雙手攔了下來。

  ??紀思舟認真看著她。

  ??“言言，你還記得答應過哥哥什麽嗎？”

  ??“啊？”

  ??小姑娘看了看還冒著熱氣的牛肉丸，又看了看哥哥那張非常凝重的包子臉，想啊想，終於在每天都要答應哥哥的幾十件小事中，扒拉出一個符合當下談話風格的。

  ??她問的怯生生。

  ??“不要吃除了爸爸和哥哥以外的其他男孩子給言言的東西，也不要給他們吃東西嗎？”

  ??“言言真聰明！”

  ??紀思舟滿意地摸了摸妹妹的小揪揪，嗷嗚一口，就著她的手把那顆丸子吞進了肚子。

  ??末了，還一臉歉意地看向某個入侵者。

  ??“抱歉江叔叔，言言是個女孩兒，性別意識要從小培養，希望您別介意。”

  ??隻是年紀小，還沒有學會完美控製表情。

  ??那挑釁的小眉頭，就差把“我是故意的”寫在臉上了。

  ??江渚氣得直哼哼。

  ??他還真就“介意”了。

  ??“小朋友，老師有沒有教過你，說謊的孩子沒人愛？”

  ??江渚彎下腰，瞬也不瞬地盯著這小毛孩的眼睛，故意用了疑惑的調調。

  ??“你剛才是在誇妹妹聰明嗎，可我怎麽記得上次見麵，你可是說了妹妹是笨蛋呢？”

  ??妹妹是、笨蛋？

  ??紀思舟擰著小眉頭，沒怎麽用力就想起來了。

  ??北城初見，他好像是說過妹妹笨笨，讓他不要再以“爸爸”自居，以防影響到妹妹對這一稱呼的理解。

  ??沒想到這麽快就被報應回來了。

  ??“哥哥！”

  ??小姑娘立刻瞪圓了眼睛，用最最最憤怒的語氣，譴責他的言語無忌。

  ??“言言才不笨呢，都是你太聰明啦！哼！”

  ??紀思舟連忙去哄，連那個討厭叔叔的手什麽時候又搭上媽媽的手臂，都沒空去管了。

  ??“棠棠，我有話跟你說。”

  ??江渚轉身離開，示意她跟上。

  ??盛亦棠下意識覷了一眼男人，在他看過來之前迅速躥了出去。

  ??“我很快回來！”

  ??該死的，這背著家裏的母雞去菜市場買雞蛋的負罪感是怎麽回事？

  ??紀辭風平靜地坐下，伸手撈了一筷子魚肉，送到小姑娘碗裏。

  ??“我們言言才不笨。”

  ??也送到兒子碗裏。

  ??“教得不錯。”

  ??......

  ??盛亦棠跟他來到二樓。

  ??“阿渚，到底怎麽了？”

  ??江渚沒說話，而是遞給她一隻信封。

  ??盛亦棠狐疑地打開，看到第一張照片就愣住了。

  ??“黎禾？他怎麽會在醫院？他身後的那個男孩是......”

  ??梁潤？！

  ??“沒錯，就是梁潤。”

  ??江渚頷首，略略解釋了兩句，“前幾天我去醫院探望朋友，沒想到遇到了梁婭姐弟，還有梁潤病房裏的這個男人。”

  ??他沒說實話。

  ??事實上，那天他是因為童氏樓盤的質量問題，專門陪同江自洋去找梁婭談判的。

  ??心裏隱隱浮起一個可能，盛亦棠捏著照片，心口像是被罩上了一隻悶鍾。

  ??堵得厲害。

  ??“他們都是紀氏的老員工了，認識多年的老朋友，探個病也很正常吧。”

  ??“你繼續往下看。”

  ??唇瓣被她咬得發白，那隻手垂在身側的手，卻怎麽也抬不起來。

  ??江渚輕歎著氣。

  ??“棠棠，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想讓你看清楚，你選擇留身邊的，究竟是什麽人。”

  ??總要知道麵對的是老虎還是白兔。

  ??獵人自己，才不會受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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