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亦棠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

  ??“謝謝你，知南。”

  ??蓋子打開，潔白的拉菲草上安靜地躺著一隻銀色的手機，是當季最新款。

  ??盛亦棠蹲下來，“這部手機並不便宜，知南是花掉了攢下的零用錢嗎？”

  ??零用錢？

  ??那是什麽東西？

  ??“是我在學校比賽中獲得的獎品。”

  ??門口傳來梁婭的催促，紀知南連忙和她告別，“嬸嬸再見！”

  ??盛亦棠站在原地，眉心漸漸擰成一個疙瘩。

  ??什麽樣的比賽，會獎勵三年級的學生一部手機？

  ??......

  ??前往公司的路上，盛亦棠忽然接到班主任的電話。

  ??“是盛言媽媽嗎？盛言上午手工課需要用的陶土忘記帶了，能麻煩你家人給送一趟嗎？陶土是三天前發給學生的，需要提前喂水，學校這邊的沒有提前準備用不了呢。”

  ??“噢好的，請問手工課是幾點？”

  ??“九點半，麻煩你盡快噢！”

  ??陶土就在她的車上，盛亦棠看了眼時間，如果先去公司再找人送去學校，肯定來不及了。

  ??她隻好通知顧曉曉把上午的會議往後挪。

  ??學校的幼兒園和低年級部連在一起，操場上充斥著孩子們的笑鬧聲。

  ??走在這裏，連心情都雀躍幾分。

  ??“媽媽！”

  ??盛言第一個看到她，張開手臂飛撲過去，絲毫看不出半小時前才從家裏分別的樣子。

  ??“你就是盛言媽媽？把東西給我吧。”

  ??班主任走過來。

  ??“麻煩你了老師，盛言和小舟在班級表現還好嗎？”

  ??雖然手機裏有可以直接連到教室攝像頭的軟件，但和所有家長一樣，她總是忍不住想要知道關於孩子更多的信息。

  ??盛亦棠期待地看著老師。

  ??班主任讓小姑娘先回去。

  ??“盛言媽媽，其實你也知道，這兩個孩子雖說是兄妹，但性格卻是南轅北轍。

  ??盛言開朗活潑，轉來後很快就融入了班集體，大家也都很喜歡她一起玩兒，反而紀思舟就有點兒......”

  ??她斟酌了措辭，“過於內秀了。”

  ??盛亦棠咬著唇，手指緊緊攪在一起。

  ??玻璃窗另一側的教室，所有的孩子都圍在一起玩玩具，隻有她的小舟一個人坐在角落，沉靜而孤獨。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紀思舟抬起頭，空洞目光在看清她的刹那才終於有了焦點。

  ??那雙黑漆漆的眸子，也終於有了色彩。

  ??盛亦棠的心髒狠狠一抽！

  ??她不得不承認，紀辭風當初的擔心是對的。

  ??“雖說男孩子太淘氣會讓人擔心，可過於安靜也同樣不是什麽好事，盛言媽媽，你要引起重視啊！”

  ??上課的音樂聲響起，班主任最後叮囑了兩句。

  ??“對於紀思舟的情況我們老師會多留意的，也希望你們家長可以多陪陪孩子，多讓他和同齡人相處，或許情況會慢慢好轉。”

  ??“一定！麻煩老師了！”

  ??孩子們學著老師的步驟開始灑水捏土，玩兒瘋了的小丫頭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哥哥，嗒嗒跑到他身邊，朝他臉上抹了一手泥。

  ??“哥哥你怎麽不動呀！我要替老師教訓你啦！”

  ??盛亦棠剛剛拚好的一顆心又有崩碎的跡象。

  ??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她才終於離開。

  ??深秋的風帶著穿透肌膚的涼意，可頭頂的太陽卻仍頑強地釋放熱量。

  ??哪怕微不足道，也是抵禦寒冷的一縷溫暖。

  ??盛亦棠閉上眼，腦中不斷浮現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

  ??空洞孤寂。

  ??光彩迸發。

  ??她抹了一把臉。

  ??“沒關係的，小舟。”

  ??為了這聲“媽媽”，她也一定會拚盡全力。

  ??走到低年級教學部附近時，恰好遇到一群列隊經過的小學生。

  ??“周二了，又可以見到漂亮的Jutta老師了！不知道她今天會教我們做什麽，岩鹽吐司，還是蔓越莓曲奇？”

  ??“連做什麽都不知道你也敢說喜歡Jutta老師，切！告訴你，今天是椰絲小方！”

  ??“隻要是Jutta老師，不管做什麽都行！唉，要是我能被她選中做副手就好了，好想和老師一起做糕點啊！”

  ??“別做夢了，Jutta老師什麽時候選過別人，她啊就隻會選那個悶葫蘆！”

  ??小小的年紀，就已經學會背後議論老師了？

  ??盛亦棠搖頭失笑，視線往後掃去，卻在隊伍末尾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知南？

  ??竟然這麽巧。

  ??“喂！悶葫蘆！”

  ??先前說話的男孩們停住腳步，將紀知南圍在中間。

  ??“今天你媽媽也不來嗎？你到底想賴到什麽時候！”

  ??“別以為Jutta老師是喜歡你才選你當副手，就因為你沒有媽媽，又沒有人願意和你搭檔，老師才不得不選你的！”

  ??少年蒼白著臉，小聲說了句什麽。

  ??“在國外吹洋風把嗓門吹丟了？說話能不能大點聲，別像個娘們一樣！”

  ??“我警告你，下次你再用‘我媽工作忙沒時間過來’為借口纏著Jutta老師，我們就對你不客氣！”

  ??“沒錯！對你不客氣！”

  ??隊伍亂哄哄鬧成一團，領隊的老師卻隻不輕不重地說了幾句。

  ??紀知南彎腰撿起被他們丟在地上的書包，拍去上麵的灰塵，默默跟在隊尾。

  ??眼波淡然的模樣，似是對發生的一切早已習慣。

  ??兩道人影漸漸重合，盛亦棠忍不住蹙起眉。

  ??小舟。

  ??知南。

  ??在媽媽看不到的地方，你們在經曆著什麽？

  ??她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腿。

  ??“請等一下！”

  ??盛亦棠攔住帶隊老師，歉意地笑笑。

  ??“抱歉，我是紀知南的家長，今天來陪他上烘焙課的。”

  ??“你是紀知南的家長？”

  ??老師警惕地看著她，“可是他之前說，他媽媽今天很忙，沒時間來學校。”

  ??“我是他的嬸嬸，受他媽媽委托來的。”

  ??“好吧。”

  ??見她也不像是壞人，老師點了點頭，“其他家長都已經在烘焙教室裏麵等著了，你就和學生們一起進去吧。”

  ??“謝謝。”

  ??盛亦棠走到隊伍最後，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

  ??“嘿！”

  ??卻被他下意識躲開。

  ??盛亦棠再接再厲，從背包裏翻出一隻禮盒。

  ??“紀知南，謝謝你早上送我的禮物。”

  ??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包裝紙。

  ??紀知南一寸寸抬起頭，漆黑的瞳仁裏寫滿了驚訝。

  ??“嬸嬸？”

  ??女人綻開最溫柔的笑顏。

  ??“言言吵著說想吃椰絲小方，可又不要吃外麵賣的。你，幫嬸嬸一個忙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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