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金山，路上。白凝霜和殘情還在趕路，隻不過，馬累垮了，隻能步行。換馬是遠行必然會做的事情，馬確實能日行千裏，但是你不能讓它天天日行千裏。就像看美人是一種享受，但是也不能天天享受！沒人給他們換馬，這是天羅地網一般的排斥。

  ??殘情和凝霜灰頭土臉的，實在是狼狽。

  ??修煉者高高在上，確實不錯，但是在這裏，他們不敢。殘情其實去試過，他自己偷吃，沒有問題。可是，帶回來就不行了。

  ??白凝霜是他們的目標！

  ??這個事，要從金山寺說起。金山寺是方丈這個州最大的佛門寺廟。佛門有無數妙法神通，其中就有，神足通，他心通，天眼通，等等。金山寺的大德高僧叫做清心寡欲。沒有說錯，是兩位高僧，一位法號清心，一位法號寡欲。這二位高僧平時在寺裏不常露麵，不過，一般也沒人去找他們。可不知道怎麽了，他們盯上殘情和凝霜了。

  ??殘情偷來的食物，白凝霜一概不吃，不是別的問題，是沒有食欲，就算餓得要死，也一點吃不下去。殘情自己也發現了，他沒法安慰她，隻要一動情，自己就會進入一種奇怪的空靈狀態，什麽愛啊，恨啊的，全都像按進水裏去了，一點波瀾也泛不起來。

  ??“清心寡欲，什麽大德高僧，偷襲暗算，算是什麽大德啊！”白凝霜很清醒，她受的是寡欲的影響。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我二人不願造殺業！”一個聲音道。

  ??“善哉善哉，因果報應，你二人好自為之！”另一個聲音道。

  ??“我這是，怎麽了？”殘情道，隻要不動情，他還是他。

  ??“心境，佛法的影響，你走吧，他們找的是我。”白凝霜道。她餓得很虛弱了，可是，完全沒有一點食欲，吃不下。

  ??“嗬嗬，雖然這個什麽佛法很厲害，但是我很清楚，我愛你。”殘情說，佛法到底厲不厲害不知道，他自己心裏的想法，他自己清楚。或許是人家手下留情呢？清心寡欲二人手段看似一般，可是真正戰鬥中，這些影響絕對致命。能不露麵就讓他們倆要死要活的，絕對是手下留情了。

  ??“那我們走，就算死，我也要走！”白凝霜是要強的，想讓她低頭乞憐是不可能的。

  ??“好，我們走。”殘情道。心境的影響讓他變得奇怪，但是意誌卻不會被瓦解。

  ??白凝霜心裏默默記著。就像有人說過的那句話，全世界都不理我的時候，隻有你不可以不理我。殘情在清心的影響下，依然能堅持不放棄，和她一起相互扶持，這已經能說明他的心了。白凝霜這個大漢一般的女子，天下間能看上她的，簡直就是奇葩。

  ??兩條腿趕路，比起四條腿，慢多了。

  ??白凝霜發現，過了三天的食物，可以吃！於是，臭肉餿飯就成了她的夥食。

  ??殘情的心一點也不痛，他想吐！清心的影響，恐怖如斯！

  ??這樣的日子，還很長，殘情發現白凝霜在顫抖，他依然心靜如水。

  ??......

  ??金山寺，一老一小，倆和尚。一說，一聽，不打岔。一坐，一臥，沒禮數。三問，不答，不計較。

  ??“我佛慈悲，從你想寫字開始，你就開始報複了。我說的對嗎？”和尚說著，不管別人如何，他自己繼續。

  ??“挖眼拔舌白凝霜，勝似人間活閻王。可憐無相無妄劫，淒慘赤屍磨肉漿。嗬嗬，你準備什麽時候告訴他們呢？”和尚念了一首打油詩。

  ??小和尚不言不語，大和尚又說話了。

  ??“你知道嗎？人生來皆苦，就連和尚也不能跳出去，像我們一樣有這金山寺托身，可以安靜地一心吃齋念佛的，是坐僧，在這金山寺享受著世人的供奉，生活算是安樂。當然了，也有苦行僧，他們持戒甚嚴，一切都嚴格按照要求來。凡人們覺得那是自虐，他們自己覺得那是心誠，這些都沒什麽，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大和尚說著。

  ??小和尚還是不為所動。

  ??“還有一種，不為人知的。”大和尚說著，看向小和尚。小和尚依然不動，不過，大和尚知道他在聽。

  ??“遠行僧，也叫苦行僧，不過，他們不像苦行僧那麽自虐。他們心中的信仰就是雲中寺，就像從不停留的時光一樣，遠行僧也從不停留過多的時間，他們用一生的時間行路。不管路上遇見的是什麽，都以一顆善心去對待。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我們坐僧會說，他們會做。雲中寺是一座飄在雲中的寺廟，是所有遠行僧的心靈歸宿，他們相信，不管走到那裏。哪裏就是他們的寺廟門前。既然是門前，有事就不能不管。”

  ??小和尚抬起頭，一截布條蒙著他的眼睛，顯然，他有興趣聽。

  ??“我隻見過一個遠行僧。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或者，你可以去找找！”

  ??大和尚讓他失望了。

  ??“清心寡欲也不是傻，隻不過，有些事，不說而已。”大和尚又說。

  ??小和尚走了，不願意聽。

  ??“一顆染塵心，我佛不渡，誰渡？”大和尚喃喃道。

  ??塵世間隻是少了一個李二，連一絲漣漪都不會泛起，大抵白凝霜也不知道，還有李二這麽個人曾經出現在她的生活之中。無相，這個法號在金山幾乎是人盡皆知，無他，皆因無眼無舌。這首打油詩就是出自一個無聊書生，無相的朋友，教他作詩的先生，小先生。

  ??......

  ??玉山瓊霄觀，從山南傳來消息，沈公子已經痊愈，鬼魅也銷聲匿跡，玉真子道長已經不需要再去沈家了，謝禮也已經上山。玉真子道長覺得受到了羞辱，區區一個不知所謂的客棧夥計，居然治好了讓他也為難的問題。沈家也沒安好心，這時間，功勞全砸在李青頭上了。玉真子手指點著桌上的鎮紙，這是玉妖所化，還不是很聽話，不能得心應手，玉妖長時間在玉山，見識到了很多道家的真理，本身又沒多少殺氣，未曾多造殺業，玉真子手下留情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一個道童前來報告玉真子。

  ??“師傅，元符師兄來了，您什麽時候見他？”道童道。

  ??玉真子正在生氣，不過，聽見這個，道：“讓他進來吧，再去叫你師兄來。”

  ??“是，師傅！”道童失望道。

  ??元符是玉虛子的徒弟，此來必然是為了蘇家的事，玉真子知道，這才喚弟子前來，道童也是弟子，他失望，很正常，失望的弟子還有很多個。玉山瓊霄觀不像黑煞嶺的鎮妖祠，玉虛子隻有這一個得意弟子。得意是說順師傅的意。玉真子也有弟子，還很多，比起元符來，似乎他們更加像得意弟子。玉真子斬妖除魔，真人之名也算是方圓百裏家喻戶曉了。他的弟子也以師傅為榜樣，以斬妖除魔為己任，修為一個比一個強。為了蘇家這個機會，比試較量就順理成章了。玉真子生氣，也是和這個有關。刀劍無眼，傷人難免。俗話說的都有理，理和情總是仇人。

  ??元符進了大殿，這雄偉的瓊霄觀比起那破爛的鎮妖祠不知道高級到哪裏去了。僅僅瓊霄觀三個字就可以買下好多個鎮妖祠，這塊匾額是由白玉雕成的，美輪美奐。殿上玉鶴展翅，符旗招展，三位大仙正坐上方，各路毛神自然退避千裏，不似那不倫不類的鎮妖祠。玉真子坐於蒲團上，背對著元符，還在看那方玉鎮紙。

  ??“師叔！”元符出聲道。這是個半大孩子，一點也沒有城府和心機。不知道等等再說話有何道理。

  ??玉真子回神，道：“哦，元符啊！汝師可好？”

  ??“師傅不好！他說他快死了。”元符悲傷道。誠實的孩子不說謊，但是真不可愛。

  ??玉真子知道這些情況，隻是隨口問問，元符卻很悲傷，玉真子有點後悔問這話了。

  ??“師兄也是，太固執了！”他隻能歎道。玉虛子完全可以離開那裏，到條件比較好的玉山來修養，可是他幾十年了，還守著那裏。

  ??“師傅讓我傳話說，那事，快了！師叔，那事是什麽事？”元符問著的時候，兩個小道士進來了，一同行禮道：“師傅，師兄！”這倆人都比元符大，年紀在二十幾歲左右，不過，年紀大不代表拜師早，元符進門的時候還是個嬰兒。自然，牢牢地占住了大師兄的位置。

  ??“青符，玉符，你二人便和元符一起，去蘇家吧！記住，保護好你們師兄！”玉真子不理元符的問題，而是交代弟子們。

  ??青符和玉符是玉真子的兩個得意弟子，很了解元符。玉真子雖然很放心，但叮囑還是少不了的。

  ??“請師尊放心，弟子一定保師兄不受欺負！”青符道。

  ??“師傅，弟子也是！”玉符也道，她是個女冠，玉山足夠大，收到的女弟子裏麵隻有這一個出色的。因此，玉真子也算對她格外優待一些。青符臉上尚有一些淤青，玉符則元氣滿滿，一點也沒有鬥毆之後的傷痕。玉顏說的或許就是她這樣的。

  ??“師叔，我很厲害的！”元符道，玉真子不是小看他，隻是元符不太明白。

  ??“元符啊！這次的事，你師傅有沒有交代你什麽？”玉真子問。

  ??元符很聽話地說：“師傅讓我對裏麵的事嚴格保密，誰都不能說。”

  ??玉真子笑道：“嗯，不錯，青符玉符，你們也一樣，知道嗎？”

  ??“是，師傅!”二人一起答道。玉真子見此也不多說，到時候他們自己就明白了。

  ??“如此，你們便去吧！”玉真子揮手，三人告退。雄偉的大殿又恢複了安靜，於是玉真子又開始思考了。

  ??......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