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DID？”狄航沒頭沒尾地說了句，細細打量被綁住的霍查。

  ??後者一聽，立刻兩眼放光，激動的幾乎要站起來，奈何被繩子綁住動彈不得：“對！對！你好聰明！”

  ??狄航見他動的椅子砸向地板弄出些聲響，立刻按住他的腿，瞪了他一眼，下意識轉頭看向門口，見沒有動靜，才堪堪鬆了口氣：“你找死啊你！”

  ??狄航罵了句，見後者趕緊道歉，便不再多言，繼續問下去：“你是霍查，那那天把我綁來的是誰？”

  ??“也是我……不過是另一個我！他脾氣不太好，但是心地還是很善良的……”

  ??“……”

  ??善良？善良能給我打成這樣？

  ??狄航腹誹幾句，真想給霍查甩兩個大嘴巴子！

  ??這念頭一出來把自己嚇了一跳，估計是跟影子他們混久了，連帶的也有了惡習。嘖……得改……

  ??“他怎麽跟你說的？”狄航看著一臉茫然的霍查，不禁有些頭大：“就讓你找我帶你出去？”

  ??霍查想了一會兒，朝他使勁點點頭。

  ??一時間狄航拳頭硬了，這家夥還真會甩包袱！

  ??“憑什麽這麽肯定我會答應，我要是不帶呢？”他往後躺進床鋪，背後的溫暖讓他放鬆下來，冷聲反問。

  ??“他說你一定會答應的，外麵的走道有監控，它隻要拍到你放我進來，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霍查如是說道。

  ??狄航聞言，沒忍住爆出句髒話：“你他媽！”立即從床上跳起來：“你知道你還來？！被拍到一死死兩人，你有病啊！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霍查見他壓著嗓子罵人，一時語塞，但還是繼續說著“霍查”讓他接下來說的話：“他說你要是不帶我走，今晚的監控就他就不刪，要死一起死……”

  ??“……狗東西！”狄航現在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他雙手叉腰在霍查麵前低著頭來回走著，麵色陰沉，磨著牙森冷的盯著他，幾乎從牙縫兒裏擠出這個字來：“行……”

  ??霍查一聽，立刻喜形於色：“真的嗎？你真是個大好人！”

  ??“哼！”狄航撇過臉去不再看他。

  ??“其實……”霍查見狀，低著頭支支吾吾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

  ??狄航麵色極差：“什麽？”

  ??“你要是答應了，就讓我跟你說監控的事，其實是假的……”

  ??“……”

  ??草！

  ??狄航轉過頭，衝他一笑，目光森冷陰暗，幾乎要把他活生生剮了！

  ??霍查見他怒極反笑，心中警鈴大作，立刻想著怎麽挽救：“但是……但是！別生氣……那個……那個加濕器！”

  ??“說……”狄航磨著牙，陰測測看著他，在月色下尤為嚇人。

  ??“它裏麵裝了藥，能讓你失憶的藥！”霍查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了他：“管家想要個兒子，就想把你弄失憶了，讓你去給他當兒子……”

  ??這話一出，把狄航說的一愣，一時間沉默下去，麵色嚴肅地看著霍查，沉聲問道：“還有呢？”

  ??“我就知道這麽多……其他的真的沒有了……”

  ??“……”

  ??狄航見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便信了他的話，心裏頭泛著嘀咕。

  ??管家想要個兒子，想讓失憶的自己認賊作父？這種事狄老怎麽可能不知道，怕是那個放在加濕器裏的東西還是狄老給的吧……

  ??狄航這麽想著，要是自己失憶了還對自己是管家的孩子信以為真，那對他們來說用處可就太大了！

  ??把這個威脅的幼苗從根兒上解決了，說不定再把自己安插到洛希和影子那裏，憑自己跟他們的關係，當作臥底也不是不可能，等到時機成熟，自己就是把他們推下火坑的那隻手……

  ??當真陰險！

  ??狄航麵色凝重，沉著臉看著霍查，默不作聲，隻覺得這件事很難辦。

  ??然而霍查見他沉著臉不說話，還以為他反悔了，麵色焦急，連忙勸說：“你要是把我帶出去……拿了錢我們一起分！”

  ??霍查連忙開口，祈求狄航把自己帶出去，說著，還硬生生拖著椅子往他方向挪了幾步。

  ??“什麽錢？”狄航一聽，繼續問下去，說不定這能是一個突破口。

  ??霍查見有希望，便將自己知道的通通說出來：“另一個我，他說他在黑市西南角的樹底下埋了一大筆錢，讓我出去後拿出來離開這裏。”

  ??“西南角？”

  ??“對！你要是能讓我活著出去，全給你都行！”霍查趕緊補充。

  ??狄航低下頭沉思片刻，冷不丁問了句：“你現在就想走？”

  ??“……”

  ??這話一出，霍查竟然沉默了，狄航對此很是詫異，等著他的解釋。

  ??“其實……也不是……”他眼神飄忽一下，不敢看狄航，麵前這個孩子雖然小，但是氣場絲毫不輸一個成年人。

  ??“什麽意思？說清楚。”

  ??霍查瞥了眼他陰沉的臉：“他說等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再走……”

  ??“那他覺得什麽時候才是迫不得已？”

  ??狄航不禁伸手擰了擰眉心，跟他說話有種心累的感覺，都決定找他一起商議逃走了，還跟個算盤珠子一樣撥一下動一下，問一句答一句，有什麽話不能一下子說清楚嗎？

  ??霍查睜著那雙大眼睛看向狄航，嚴肅認真地說：“等我不得不出來的時候。”

  ??狄航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霍查”的意思，驀地一笑，站起身來給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嗓子。

  ??後者被他這一笑弄得摸不著頭腦：“你笑什麽？”

  ??“沒什麽……”狄航喘了口氣，繞到霍查身後：“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到了不得不出來的時候，這麽早來找我幹什麽？”

  ??“我……我害怕……這種事情當然早點商量好才安心啊……”霍查理所當然地回話，複又繼續問著剛才的問題：“你還沒說你剛剛笑什麽？”

  ??“天真。”狄航感歎一句。

  ??不知是在嘲諷還是在羨慕。

  ??嘲諷他頭腦簡單，經曆了這麽多事還跟個白癡一樣沒點心眼兒，沒點長進。

  ??羨慕他總是有人舍命護他，在這些保護下還能這麽天真不諳世事。

  ??霍查轉過頭看他，想得到一個解釋。

  ??黑暗的環境裏，他憑著一絲微淡的月光看清他臉上的神色，狄航的眼睛裏清冷淡漠，像是看透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沒有一絲動搖。

  ??狄航開了口，言簡意賅：“等你不得不出來的時候，另一個你就死了。”

  ??話音剛落，霍查啞然，震驚地看著背後的孩子。

  ??他跳動的心髒一瞬間好像停住，看著狄航削薄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的字一瞬間成了利劍刺進自己鮮活的心髒。

  ??“……”霍查說不出話來，隻是呆呆地看著他，帶著剩下不多的期盼，希望他能說出點稍微能挽救的話。

  ??可是並沒有，狄航的話到此結束。

  ??氣氛一時間凝固。

  ??外麵的小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烏雲還沒散去，不見星子，雨水不斷打擊葉麵，一連串滑向地麵，在地上開出水花。

  ??“那……”霍查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看著狄航認真的臉龐，喉嚨像被魚刺卡住似的，不上不下，刮地喉嚨生疼。

  ??後者隨手拿了把刀子，一把劃破捆住霍查的繩索，他還沒反應過來，麵前的繩子鬆鬆垮垮落在身前。

  ??“你幹什麽？”霍查疑惑地轉過身去，見狄航麵色清冷。

  ??他若無其事地把繩子收起來，把霍查一腳踹起來之後，將椅子輕生輕腳搬回原處。

  ??“後天晚上這個時間點再來找我一次，跟你商量一下計劃，”說著，把霍查往門口處趕，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回去吧，我要睡了……”

  ??霍查還想再說些什麽，狄航嫌煩，皺著眉頭就往門外邊趕，一手打開門，一手往外推。

  ??霍查扒拉著門板：“等一下……”

  ??“出去的時候把門鎖一下，謝謝！”狄航忍著困意，見他還想擠過來，一下沒忍住，壓著嗓子開口喊：“滾！老子要睡覺！”

  ??“砰！”

  ??狄航將門輕聲關上，順便再次檢查了下周圍環境，真的沒有一個監控……

  ??他暗罵一聲，麻利地躺回床上，蓋上被子睡覺，這大半夜的……

  ??霍查被關在門外，給他鎖上門後，一時間手足無措，無奈之下，隻能先回房間。

  ??好在跟管家的住處中間有一麵隔間，自己又是靠外一側的床，出入方便。

  ??霍查悄無聲息地溜進去，脫了鞋，找到床鋪，鑽進去。

  ??目光一轉，不見軟糯之色，閉眼睡覺。

  ??窗外寂靜，滿耳都是雨水落下發出的白噪聲。

  ??**

  ??洛宅

  ??影子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空氣中悶熱潮濕，惹得他口幹舌燥，上半身綁著鐵鏈，腿上綁著繩子，他很明顯地能感受到皮膚被麻繩緊勒摩擦的刺痛瘙癢。

  ??屋外的雨越來越大，明明有下雨的夜晚是最容易睡著的，可偏偏一連好幾天這樣的夜晚，他愣是睜著眼睛熬到半夜，每天早上仆人送早餐的時候，總能看到他眼睛下麵烏青一片。

  ??睡不著，沒有一絲困意。

  ??影子歎了口氣，仿佛認命了一樣，眼睛裏布滿紅血絲，身邊一把武器也沒有，冰冷的鎖孔被他手上的體溫暖地溫熱，可依舊沒有鬆開的架勢。

  ??自從那天之後，洛希再也沒來過，那次談話之後，雖然距離現在才短短幾天，周圍的壓迫感並沒有就此好轉。

  ??手腕幾次被他掙得脫臼，醫生也不厭其煩地趕過來給他治。

  ??影子望著窗外的雨，就這麽睜著眼睛等到了天亮，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幹燥悶熱的一天又開始了。

  ??閉上眼睛，等著每日送飯人的到來，這樣煎熬磨人的日子恍惚間好像剛開始被帶來一樣。

  ??“吱呀……”

  ??門被打開，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

  ??影子閉著眼睛沉默不語，絲毫不想搭理這人，跟他說話隻覺得浪費口水。

  ??來人見他撇過頭去，也沒說什麽，回身關上門，擋住屋外刺眼灼熱的陽光。

  ??這一舉動引起影子不解，睜開眼看了看他。

  ??這一眼將影子驚到，沙啞的聲音從他喉嚨裏傳出：“你來幹什麽？”

  ??來人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影子認得他，給他治脫臼手腕的那個。

  ??醫生仍舊帶著口罩，額前厚重的劉海遮住眼睛，低著頭，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影子見他沒有回話，死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他在影子的注視下，繞到身後，進入影子的視野盲區，一陣搗鼓之後，身上的鐵鏈立刻鬆下來砸在地上！

  ??“銛啦！”

  ??清脆的聲音把影子弄得雲裏霧裏，一時間沒回過神，隻是機械性的將它從身上扯下來，一手握住手腕轉動幾下，活動活動僵硬的關節。

  ??餘光往後瞥去，見背後的醫生彎腰，不知拿了什麽東西在腳邊一劃！繩索也斷裂落地。

  ??“你什麽意思？”影子冷聲詢問，啞著嗓子，不敢大聲說話。

  ??醫生繞出來，轉過身對上他的眼睛，在影子的森冷注視下，淡淡開口：“我把你放出去，你幫我一個忙。”

  ??“……”影子不解。

  ??“幫我把霍查帶出來……”醫生說道，眼神中帶著請求與無奈，麵色極為複雜。

  ??影子在房間裏走了幾步，見桌上放著牛奶麵包，不由得食指大動，空氣中的奶味勾人味蕾，快步走上前去，隨意找了把椅子坐下來大快朵頤，享受早飯。

  ??醫生坐到他對麵，見他一邊不停地往嘴裏塞東西，一邊含糊不清地回答：“我為什麽……要……答應你？”說著，喝了口牛奶：“給我個理由……”

  ??“我放了你了。”醫生依舊淡淡地說著。

  ??影子又見他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三四把匕首，聽他說：“這是從你身上找出來的，還你。”

  ??他嚼著嘴裏的東西，瞥了眼穿著白大褂的人，眼神中帶著探究：“你跟他什麽關係？人都跟那個叛徒跑了，還想找回來呐？”

  ??“跟管家走的不是霍查！”醫生突然叫出來，神色一瞬間有些激動：“是另一個人！”

  ??“……你搞笑呢？”影子皺著眉頭審視著麵前的醫生。

  ??突然想起句話：醫者不自醫。

  ??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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