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白想到此處，臉色瞬間煞白一片。

  她垂著頭，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外泄出去。

  尤其是不能讓黑衣人看到。

  若是被他瞧出了端倪，自然又是好一番的說叨。

  唐秋白捏緊了拳頭，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想離開這密室，她想去見慕遠宸，想去看看慕遠宸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是她想太多了，還是中了毒。

  “唐夫人看著臉色不大好的樣子，是不是遇上什麽事情了？”黑衣人見唐秋白的頭越來越低，都快看不清臉了，便忍不住出言道。

  唐秋白輕笑一聲，“用不著你多說，我就是遇上什麽事，你看我想跟你多說什麽？”

  “看來是我們之間生出了誤會來。”黑衣人自說自話道。

  唐秋白無語地看著韓銘鎧道：“大人，想來是我最近沒休息好，加上這位身上的血腥味實在是難聞的很，造成我睡眠不足，大人若是想與他談論些什麽，不如私下去說。”

  “倒是我忘了，在你的麵前說這些，你也聽不懂，隻覺得聒噪，行了，你好好歇息，我這就帶著小月走了。”韓銘鎧露出了笑容道。

  ……

  牢房。

  青石板上沾滿了汙垢與陳年的泥水，那泥水也不知是用的什麽材料，隱隱之間還發著紅光。

  細小的水珠從牆縫邊上慢慢流了下來，除了水流聲，耳邊還不是能夠聽到‘吱吱’的聲音，而後便能見著幹草堆裏似乎有什麽活物在竄動。

  霍程禮頭發亂糟糟的束在腦後，整個人席地而坐，後背抵在冰涼的牆上，似乎是在消暑。

  空氣汙濁一片，本是陰暗無比的監牢內，也能從天窗看到一縷細碎的光芒流瀉而出。

  那是很多呆在牢房裏的人最後一絲生的渴望。

  可霍程禮卻是不屑看的，縱然那天窗就在他的頭上。

  “開飯了。”獄卒提著木桶舀了一勺麵糊糊一樣的東西往飯盆裏倒去。

  那麵糊糊本是玉米所致，應當是黃色的，可這處的麵糊糊，也不知曉是用的什麽材料，那黃中還夾雜著黑。

  這也就罷了，稍稍靠近一些，還能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

  霍程禮若是第一天來這處待著，必定是要一腳踢翻飯盆，然後對著獄卒大罵道：“什麽狗東西，給我吃餿了的東西！”

  可這已經是他呆在監牢裏的第二十五日了，他清楚的知曉，這一腳下去的後果。

  不僅是今日沒得吃，明日也沒得吃。

  應當是習慣了監牢裏生活的緣故，也可能是長時間呆在此處嗅覺有些許退化的緣故，所以霍程禮根本就沒有聞到麵糊糊裏的餿味，反而吃的很香。

  “瞧瞧咱們大名鼎鼎的汴州刺史，沒想到有一日也會過上這樣的日子，都說貪官是不能做的，瞧瞧做貪官的下場，那就是世人唾棄！”

  話音落下，獄卒們便集體大笑了起來。

  他們在這牢房裏沒什麽好玩的，隻能與同行或是犯人們作伴，時常是要取笑這個那個的。

  “這麽說來，我欺負了個黃花大閨女，那我罪責也沒多重啊。”

  “他汴州刺史，貪汙了銀錢，可是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就是死了到了閻王那裏判罪，那也是重罪難逃！”

  “……”

  霍程禮聽到了耳邊的哄笑聲，人已經很淡定了，若是初來，自是要與他們這些下三濫的東西好生爭論一番的，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那個興致。

  也沒有那個力氣。

  所以他隻是悶聲吃著麵糊糊，不發一語。

  “霍程禮。”笑聲不知何時散盡的，霍程禮抬起頭來時，便見著了慕遠宸站在身前。

  這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攝政王。

  他是認得的。

  不光認得，他還牢牢地將人的模樣記在了心底。

  就是這個人，害得他下了獄。

  霍程禮眼珠子木楞地轉了轉，聲音喑啞地開口道：“王爺有何事。”

  “賬本找到了。”慕遠宸披著一件衣裳站在霍程禮的麵前，居高臨下，壓迫力十足。

  霍程禮聽到這裏，突然咧著嘴露出了個笑容來，“騙人。”

  “辰奎二十三年，撥銀十萬兩，用於堤壩修建三萬五千兩，餘下銀錢共分四十五份，分為陳秋實一萬兩，韓銘鎧一萬兩……”

  “不要念了！”霍程禮驚恐地瞪大了眼眸，“賬本怎麽會……明明賬本已經……”

  “現在你還有什麽話想說的嗎，若是能夠當庭指認，自然能從輕處罰，說到底，你也隻是個從犯而已。”慕遠宸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笑意，像是能夠蠱惑人一般開口說道。

  霍程禮整個身子都在發顫，“不會的……不會的……”

  “來人，給他一盆涼水清醒清醒。”慕遠宸這裏命令剛下達，那邊一盆涼水已經將霍程禮澆了個透心涼。

  他的身上本就是有舊傷的，一碰這冷水，疼得頓時大叫了起來。

  慕遠宸神色未改，甚至坐在了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著霍程禮。

  “霍大人，你已經無路可走了，賬本到了本王的手裏，你覺得韓銘鎧會認為是本王自己找到的，還是霍大人你告知本王的……”

  “我沒有！”霍程禮幹嚎道。

  慕遠宸嘴角的笑容添了幾分放肆之意，“當然霍大人是沒有的，霍大人這張嘴是最牢靠的，可人心隔著肚皮，你覺得韓銘鎧也會這麽想，甚至也會這般相信霍大人你的為人嗎？”

  霍程禮雙手牢牢地握住了鐵欄杆，“你放過我，求求你了，攝政王大人，我隻想要活著……你不能這麽對我……我這些年一直都在為汴州城效力啊。”

  “霍大人說的極是，誰還不是為了汴州城效力呢，就是韓銘鎧今日跪在本王的麵前，想必他的說辭也會與你一般的有趣，隻不過這為汴州效力的活兒，隻能是有一人而已，總不能人人都想著為汴州效力吧。”慕遠宸聲聲迫近霍程禮。

  如同鬼魅一般。

  霍程禮捏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真的沒有背叛……”

  “好，那本王就將霍大人這是一番表忠心的慷慨陳詞，有了這賬本，本王能找的人還有許多。”慕遠宸說著話便站起身來拂了拂衣袖。

  “等一下！”霍程禮這三個字像是用盡了力氣一般喊出聲。

  “霍大人還有何事要見教？”慕遠宸回過身來，眸光掃過了霍程禮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