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慕遠宸將衣裳套在了身上，灰撲撲的。

  ??顯得他那張臉愈發出塵不染，果然好看的人就是這樣，穿的再樸素，氣質這種東西是無法隱藏的。

  ??“難看？”

  ??慕遠宸見唐秋白遲遲不說話，隻盯著他的衣裳發呆，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不難看，就是與王爺的氣質有所衝突，王爺若是沒有車馬過來的話，回去的路上最好帶個兜帽。”

  ??唐秋白故作正經的模樣，又道：“不然我生怕影響王爺的威名赫赫。”

  ??“與民同樂。”慕遠宸毫不在意地走出了房間，四下無人，便忍不住開口道，“小繡南的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

  ??唐秋白微微一愣，抬眼正視著慕遠宸。

  ??喉嚨有些發緊。

  ??“他在我眼中，現在還在。”

  ??慕遠宸的眼神裏閃過了片刻的錯愕，“他應當是個很好的人吧。”

  ??唐秋白笑著錯開了目光，“或許是或許不是，但在我眼裏，他可能算不得上是什麽良配，甚至可以說，我本以為與他會在人間與他廝守，卻未曾想遇見他在人間，之後便墜入了地獄。”

  ??“你……”慕遠宸看著唐秋白眼角發紅，眼底似有淚光閃爍著，便想要說些安慰的話來。

  ??可他並不是會說安慰話的人，所以話到嘴邊，翻滾了許久後，終也隻是擠出了一個字。

  ??“好在一切天光雲破，現在也很好。”唐秋白露出了一個笑容來，那眼底的淚光消弭，“各自安好吧。”

  ??“聽起來很有故事。”慕遠宸眼眸淺淡，在燭火的掩映下，明亮而又璀璨。

  ??“王爺呢？”唐秋白眼神小心翼翼地上抬。

  ??慕遠宸見她額前有碎發，下意識地伸出了手，還未觸碰到，耳邊已經想起了欽易的聲音。

  ??“王爺，您怎麽還在這裏。”

  ??唐秋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時候不早，王爺該回去歇息了。”

  ??欽易在看到慕遠宸的一瞬，神色突然變得極為詭異起來。

  ??“王爺……您怎麽這副打扮？”

  ??“怎麽了？”慕遠宸滿不以為然。

  ??“衣裳是被人偷了嗎？”欽易輕咳著問道。

  ??作為‘偷’了衣裳的唐秋白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自證一番。

  ??“王爺的衣裳髒了，便隨便找了一件穿上，好在王爺不嫌棄。”

  ??“走吧。”慕遠宸單手背在身後，朝著門外走去。

  ??今夜月色清涼，撒下點點餘輝，美不勝收。

  ??小繡南在外麵吃得肚子撐了，這才慢悠悠地回到了店裏，手中還拿著幾個油紙包，說是些點心。

  ??“過來。”唐秋白朝著小繡南招了招手。

  ??小繡南興衝衝地跑到了跟前，“娘親，你嚐嚐這個油酥餅，真的很好吃。”

  ??“從今日開始，你就要好好讀書了。”

  ??“為什麽啊……”小繡南滿臉不解，“娘親之前不是也教我讀書的，那些字，我都是認識的。”

  ??唐秋白隻蹲下了身來，與小繡南平視著說道：“讀書明理，今日那些叔叔嬸嬸上門來，的確是他們誤會了你，娘親都知道。”

  ??“可是你不該與唐夫人吵鬧的。”

  ??小繡南扁著嘴，“娘親，她說話那麽難聽，我不想看著娘親受欺負。”

  ??“是，她說話難聽，不過是因為不明理，從小可憐無人教導，所以才變成了這種樣子，令人心生厭惡，你現在年紀還小，一哭二鬧自然會有人來哄著，朝著慕遠宸哭一哭，他便會幫你。”唐秋白輕歎了一口氣道。

  ??“慕遠宸是誰？”小繡南認真地問道。

  ??“王爺叔叔，他就叫這個。”唐秋白摸了摸小繡南的腦袋，“可是等你再長大一些，便不會有人這麽縱著你了。”

  ??“娘呢？”

  ??“娘總不能日日都跟在你的身邊。日後你需要麵對的事情，還有很多，講話講的比那唐夫人難聽的，更不會少，到時候你若是多學點東西，自然能讓他們閉嘴，就是他們想說，也說不出來，若是整日玩鬧的話，終是難解。”

  ??唐秋白不知該如何與小繡南說明白此事，她的年紀還太小了，還沒有足夠的毅力去麵對身邊的流言蜚語。

  ??總歸隻要一點，沒有父親。

  ??雖說沒有夫君，沒有父親，人倒是不會死，但身邊的惡意，從來不會少。

  ??到時候，她難道還要帶著小繡南挨家挨戶去討公道不成。

  ??“娘親，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讀書，好好跟你學習醫術的，到時候他們才不敢欺負我呢。”小繡南鼓起了腮幫子道。

  ??聞言，唐秋白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過你眼下還是個孩子，若是實在貪玩，娘也不會攔著你的，真有什麽事，娘都會幫著你的。”

  ??攝政王府。

  ??“哐當”一聲，桌上的瓶瓶罐罐已經摔了個粉碎，一地的褐色、白色藥粉交織著。

  ??秋蘭跪在了地上，心疼道：“夫人，就是您生氣，也不能不上藥啊，您這張臉，可是至關重要的。”

  ??“上藥？”唐秋墨自嘲出聲，“上藥我的臉好了，那其他呢，其他的地方就能好了嗎？”

  ??這一聲質問，聽上去像是在問秋蘭，實質上卻是一番自問。

  ??“我這五年來，為了做攝政王妃這個位置，每日在外奔波，給人看病，做盡了好事，就是那些個貴人，也對我說不出一句不好的話，可是他呢？”

  ??“為了一個唐黎，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便對我至此！我還做什麽攝政王妃啊，倒不如一個寡婦。”

  ??秋蘭伏在地上不敢多言。

  ??“你，去將慕錦西給我叫來。”唐秋墨看似真的累了，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

  ??“夫人……”秋蘭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唐秋墨無情打斷。

  ??“還不快去！”

  ??秋蘭急忙爬起身來就往外麵跑。

  ??唐秋墨倚靠在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上一回她被慕遠宸罰禁閉的時候，就是慕錦西求得情，這一回還得靠他——

  ??縱然她心中有恨，卻不能表現出來。

  ??慕錦西正犯著困，見著秋蘭上門，本是有些猶豫要隨她離開的，又聽她說唐秋墨病了，這才穿了衣裳過來。

  ??“母親可是哪裏不舒服，可需要兒子叫大夫來。”

  ??小錦西全然忘記了，唐秋墨本身就是個大夫。

  ??“你過來。”唐秋墨坐在塌上朝著小錦西招手。

  ??小錦西看了一眼秋蘭，這才鼓起勇氣上前，“母親，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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