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璐瑤用手又摸摸印刷麵，凹凸感也沒有。

  ??“這樣看來，隻有放棄深凹版了。”

  ??“再給油墨摻上些鐵粉試一試，看看如何。”

  ??林長楓說著，從挎包裏拿出今下午買的鐵粉。

  ??“你說這東西，到底要放多少才合適呀。”

  ??他瞅著放鐵粉的小包包，戳著白璐瑤的胳膊肘問道。

  ??白璐瑤看著這包鐵粉沒吭聲，量取了油墨和鐵粉，把它們摻起來放進了著色部的油墨容器裏，攪拌均勻了。加入了黑色鐵粉的油墨，色調好像有些改變了

  ??“慎重起見，先用這個印印看吧。”

  ??宋一手重新安裝好紙，按住版台。刷版向壓胴底下移去，凹版印刷過的紙被從滾子中間吐了出來。

  ??林長楓確認油墨已經幹了之後，拿著放大鏡看了看，又用指尖劃了一下。接著拿起剛才印的那張來，比較了一下手感。

  ??“快說呀，這次怎麽樣啊。”白璐瑤站在一旁問道。

  ??林長楓皺著眉頭看看兩人緊張的臉，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張好像還能行。比起真鈔來雖說多少遜色了點，但是，凹凸感比單純用油墨印的那張無疑要明顯多了。”

  ??“嗯，看來娜娜的眼光不錯，你這小子的悟性還行啊。”

  ??白璐瑤跟宋一手做了個鬼臉，轉頭看向林長楓時，卻撞見了他火辣辣的目光，讓她不敢直視。

  ??又是一天上午，離船廠不遠的一片樹林裏，宋一手他們臨時搭建的研製假鈔的工作間內，林長楓擰著一隻皮箱走了進來。他看看四周，宋一手也不在，自己比約定的時間晚到了半個鍾頭，此刻這裏為什麽一個人影也看不見，他身子斜靠在磚瓦牆上，一個人抽著煙靜靜等著。

  ??“你來啦？”

  ??抬起頭，白璐瑤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出現在眼前。

  ??今天的白璐瑤沒有把頭發盤起來，烏黑油亮的秀發隨意而又鬆散地垂落在肩頭，看上去更添了一份成熟的風韻。淺粉色馬海毛毛衣下，胸部高高隆起，纖纖細腰如柳葉般盈盈一握。被風吹拂的秀發，在空氣中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他的心微微顫動了起來，用雙手替她梳理了一下頭發，順便摸了一下白璐瑤的臉，有吻她的欲望。

  ??“你臉上氣色不太好，昨晚上沒睡好嗎？”看林長楓沒有說話，隻是用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注視著她。白璐瑤的心撲騰的跳了一下，有種異樣感覺劃過身體，那一對白皙的臉頰頃刻間便緋紅如霞起來。

  ??“昨晚想你了呀，所以沒睡好呀。”林長楓一用力將她攬入懷中，將下巴擱在她的頭上聞著她的發香。白璐瑤也微微抬起頭迎了上去。

  ??林長楓隻是輕輕地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額頭，低下頭柔聲說道：“別讓你爹看到。”白璐瑤趴在林長楓懷裏，在他耳邊輕輕耳語道：“看到就看到唄，我都不怕，你還怕什麽。”

  ??兩人在屋內纏綿了好一會兒，直到聽見外麵傳來的陣陣腳步聲。

  ??宋一手扛著重重的一個大麻袋走了進來。

  ??“這是什麽？”林長楓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服問。白璐瑤白了林長楓一眼。

  ??“這還用問嗎，肯定是待會漂白時用的東西了。”

  ??沒等宋一手回答，白璐瑤便咯咯笑著搶白道。

  ??宋一手看了二人一眼，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而問林長楓，“臭小子，讓你準備的東西都帶來了吧。”

  ??“都帶來了。”林長楓說著打開地上的皮箱，隻見裏麵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貨幣，美元，英鎊，還有法郎。今天的任務不是製造假鈔，而是把這些貨真價實的真幣變為假鈔。

  ??宋一手從裏麵抽出一張百元美鈔，先拿在手裏摸了摸，又舉過頭頂左看右看。

  ??“您就別看了，都是真的。”林長楓說了一句。

  ??宋一手哼了一聲，然後朝著白璐瑤說，“乖女兒，這個就交給你了。”

  ??說著，把麻袋往地上一扔。林長楓定睛一看，麻袋裏裝有他采回的黃瑞香、還有馬尼拉麻、木棉、稻秸等等，另外還有一些他說不上名字的化學原料。

  ??白璐瑤走到摹寫台旁，把一張真的一百元美鈔固定在摹寫台上。

  ??錢幣刷版像照相排版文字一樣作了十種棒形數字刷版，十五種無規阿拉拍數字和字母組合，共計二十五根。將其隨機排列，印刷紙幣號碼。而白璐瑤今天要做的，就是將鈔票編碼中的一個字母塗改掉。

  ??隻見她從地上的麻袋裏抓起一些黃瑞香，把它放到天平秤的托盤上。為了增加不透明度，她又添加了百分之一的稻秸，並且減少了百分之三的馬尼拉麻，以提高色調濃度。

  ??接著，她又往放滿碳酸鈣填料的燒杯裏添加了九倍的水，輕輕地攪拌均勻。

  ??用氯化二鐵做腐蝕液，配合著與填料的比率，把吡呱摻入，並用陽離子化澱粉做粘著劑來進行紙力增強。

  ??她拿玻璃棒仔細地進行攪拌，等原料散布均勻後，拿出一支極細的毛筆，在燒杯裏蘸了一下溶液，小心翼翼地塗沫在要篡改的字母上。很快，原先美鈔編碼CZl43856B中的“Z”那個字母一下子消失了，而且從顏色上看，除了中間多了一根空格外，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色差。

  ??白璐瑤屏住呼吸，用磨得最大限度的蝕刻針的針尖戳一樣地把黑色油墨著上去。把剛剛消除的“Z”改成其他字母。

  ??白璐瑤打開油墨罐的蓋子，狹小的工作間裏，有機溶劑的氣味立時彌漫開來。

  ??在弓形燈前邊安上了十六倍的放大鏡，白璐瑤做了三下深呼吸，她緊張地調整下了氣息，拿起已經磨得不能再尖的蝕刻針的針尖，邊看著放大鏡，邊小心翼翼慢慢地把蝕刻尖伸向編碼中的一個字母。縱一點四五毫米，橫四點一毫米，在這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宇宙裏，邁出了最初的一步。

  ??幾個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全部的神經都集中在白璐瑤右手的指尖上。

  ??一個點畫上了，她確認一下其位置。隨後，二遍三遍四遍地，幾次找準下一個位置，直到滿意為止。又輕輕地移動起針尖。

  ??“任何事情做到極致就是藝術。”

  ??此時此刻，林長楓看著白璐瑤纖纖細手嫻熟精準的動作，心裏油然生出這樣一種感覺。真不愧是鬼手培養出來的女兒，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白璐瑤有些略微激動地語氣輕聲言道：“我們的假鈔完成了！”

  ??但是，不可思議的是，無論誰都沉默不語。平時話多的林長楓一句歡聲也沒有，就連愛叫嚷的宋一手也沒有大叫出聲，兩人都一動不動地盯著白璐瑤手中由真鈔變成的假鈔。

  ??白璐瑤也考慮到真鈔一般都是進行套印的，凹版底下也能著上膠片版的油墨。雖然凹版的油墨色調是濃，但地方不同，有的地方的底兒勉勉強強才能看得見。即使肉眼很難看見，照片製版已是把紙的顏色如實地拾取了。為此，有些部分的濃淡會比實際上更濃。於是她在新填充的字母部位又用化學藥劑對顏色進行了分解過濾，去掉色調濃的洋紅和青綠兩種顏色。如此一來，這張假鈔除了編碼字母上的差別外，無論從手感、顏色等方麵都跟真鈔別無二致，沒有任何落色的偏差。

  ??白璐瑤覺得，現在不管用什麽語言，都無法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而且，也不用費什麽語言，這份心情也都會傳遞給宋一手和林長楓。

  ??在清新的油墨的氣味中，三個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久久地盯著對方漲紅的臉和剛剛製好的那張百元假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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