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傅青衫小聲問。

  ??“我也不知道，來的時候天台上一個人沒有，現在卻有人了。”林長楓說道。

  ??“那現在怎麽辦？”傅青衫又問。

  ??“你問我，我問誰？要不，你再回去，找你的那位菊子小姐？”林長楓故意打趣道。

  ??“去你的，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傅青衫笑罵道。

  ??“你在醫院這麽久，難道不知道還有什麽路可以通到外麵？”林長楓問。

  ??“我天天躺在床上，動都不讓動，哪兒知道還有什麽路？”傅青衫皺著眉頭說道。

  ??“是啊，你不能動，隻要有人能幫你動，就可以了嘛。”

  ??“你這個家夥……”

  ??二人一邊低聲說笑著，一邊往樓下走去，不知不覺來到了最底層。

  ??推門進去，這裏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此前在煙道裏聞到的那股刺鼻的味道又撲鼻而來。

  ??“什麽東西，味道這麽難聞？”傅青衫也聞到了，忍不住捂住鼻子。

  ??林長楓掏出隨身攜帶的手電筒，打開一看才發現，這裏好像是一個地下倉庫，裏麵放著一個個大鐵罐，還有一摞摞厚厚的紙張。林長楓走近一個已打開的鐵罐，用手電往裏照了一下，竟是滿滿一罐紅色的油墨，他這才明白，那刺鼻的味道是從哪兒來的了，應該是這油墨和紙張混合在一起產生的味道。

  ??“小日本在這裏放這麽多油墨和紙幹嘛？”傅青衫不解地問。

  ??林長楓搖了搖頭，“感覺好像是在印刷什麽東西。”

  ??“難道他們也辦報紙嗎？”

  ??“辦報紙？辦報紙用得著這麽神秘嗎，放在醫院地下。”

  ??“有道理，這小日本準沒好事幹！”

  ??二人說著，繼續抹黑往裏走去，快要走到盡頭時，終於發現了一個小鐵門，問題是鐵門上卻上了一把鎖。

  ??“有鐵絲嗎，細一點的？”

  ??“給。”

  ??林長楓說著從身上摸出一根細鐵絲遞給傅青衫，隻見他拿著細鐵絲朝鎖眼裏輕輕捅了兩三下，鎖哢嚓一下子就神奇地打開了。

  ??“可以呀，功夫沒丟啊。”

  ??“那還用說，小菜一碟囉。”

  ??“這麽厲害，還有美女相助，為何有機會不逃？”

  ??“英雄難過美人關嘛，都是男人，你懂的。”

  ??二人說笑著打開鐵門走了出去，外麵傳來一陣嘩嘩的水流聲，原來這裏是一個下水道。

  ??“終於又自由了！”傅青衫見脫離了險境，忍不住感慨道。

  ??“傅老板，體力還夠嗎，跑得動吧？”

  ??“小看人嘛，咱倆比一比。”

  ??“行啊，比就比。”

  ??說完，兩人猶如兩道黑色的閃電，很快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此刻的日本領事館內燈火通明。田中左衛門的突然遇刺讓這裏上上下下亂作一團，幾十個日本特工或明或暗守護在領事館周圍，以防再遇到什麽不測。

  ??“閣，閣下，您，您沒事吧？”看到左右肩膀上都纏了厚厚繃帶的田中左衛門一臉不悅的神情，渡邊長雄有些忐忑地問。

  ??“嗯，沒事。”田中左衛門像是在若有所思，無動於衷地哼了一聲。

  ??“那些刺客真是吃了豹子膽了，居然敢刺殺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使官。”鬼塚大義先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接著突然又變成阿諛的神情說道，“不過，閣下確實英明神武，縱是刺客再狡猾，也隻能傷及皮毛，沒有得逞。”

  ??“鬼塚桑，你說什麽？”田中左衛門聽了前半句沒吭聲，當聽到後半句終於忍不住了，拍案而起：“用你的豬腦子想一想，一個能夠一槍命中眉心的殺手，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兩槍都失手，而且都打在我的肩膀上。笨蛋！蠢貨！”

  ??見田中左衛門突然震怒，鬼塚大義一時間不知所措，“對不起，閣下，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這時，站在旁邊的渡邊長雄說道，“這麽說閣下，殺手是故意射傷而不是想擊斃你的，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田中左衛門陰沉著臉，眼裏冒出的凶光恨不得把人給吃掉。

  ??過了一會兒，田中左衛門問：“你們怎麽這麽快就知道我遇刺的消息了？”

  ??渡邊長雄看了一眼鬼塚大義，說，“是鬼塚桑告訴我的。”

  ??“對，是的，我一接到領事館的電話就向渡邊君報告了。”鬼塚大義小心翼翼答道。

  ??“領事館的電話？”田中左衛門一聽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領事館什麽時候給你打過電話，我當時專門交待下去，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到底是誰給你打的電話？”

  ??“他說他是領事館的機要人員，我一聽說您遇刺了，心裏一急，當時也沒顧得上細問。”鬼塚大義似乎也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

  ??“糟了！”

  ??田中左衛門和渡邊長雄幾乎同時叫出了聲。

  ??“現在誰在醫院看守？”

  ??“川木菊子。”

  ??“走，趕緊去醫院！”

  ??晚上的靜安寺路上人山人海，電車在一輛接著一輛，像排了隊的小孩，“叮叮當當”地從人們身邊駛過。

  ??臨街香煙攤的老太太仍坐在牆角麵無表情地吆喝著：“哈德門香煙要伐？哈德門香煙……”

  ??“滴滴滴……”

  ??兩輛車窗前放著日本國旗的黑色小轎車駛過馬路，麵對擁堵的人群，一邊猛按喇叭，一邊速度不減飛一樣的幾乎擦著行人的身子開了過去。

  ??“幹你娘，趕死去啊！”

  ??險些被撞的人朝著車子失去的方向吐了口吐沫，破口大罵。

  ??人群裏，走來兩個像是被凍壞了的人，頭上臉上都被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四處警覺地張望著。

  ??他們一個是林長楓，另一個就是傅青衫，兩人剛從下水道跑出來，因為條件有限，也就隻能利用現有的衣物做些簡單偽裝了。

  ??走過有點破敗的靜安古寺，往東默默地走近北四川路上的圖書館。一路上，他們都豎著耳朵，聽身後有沒有跟蹤者的腳步聲。

  ??沉沉夜幕下，這間灰瓦紅牆的院落顯得有些灰黯，隻有門前兩隻蹲著的石獅子訴說著自己往昔的風光。

  ??在留意了一下四周，確認旁邊沒人後，林長楓和傅青衫先後一個魚躍，從圍牆翻進了圖書館。

  ??大概過了二十分鍾左右，一個身影串到了圍牆邊上，朝著圖書館裏東張西望。

  ??從遠處看去，這個人腳上穿的是一雙布鞋，左腳的襪子是黑色的，右腳的卻是咖啡色的，他伸頭探腦看了一會兒，然後在斑駁的紅牆上用粉筆畫下一個K，隨即就轉身準備離去。

  ??剛從靜安寺路駛來的黑色轎車在陸軍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田中左衛門帶著渡邊長雄和鬼塚大義等人一路小跑走進醫院，三步並兩步來到傅青衫所在的病房門口。

  ??待一切都安排妥當後，田中左衛門給渡邊長雄使了個眼色。

  ??渡邊長雄會意，他帶著手下躡手躡腳掩近了房門。他的用手示意手下，一個負責踢門，另一個衝進去，進去後槍口指向右側；踢門的人隨後跟進，進去後槍口指向目標，他會緊跟在這倆人的身後——他盤算著這樣一來就算裏有什麽敵人他也是足夠安全的，他可以借著兩塊“人肉盾牌”的掩護，幹掉任何可能出現的目標。

  ??三人打開手槍的保險，站好位置，渡邊長雄衝另倆人一點頭，踢門的老兄立刻飛起一腳把門踹開，那門“嗵”的一聲飛向一邊。第二個特務猛衝進去舉槍占好了位置，其餘兩人持槍一擁而入。這三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三支槍正好覆蓋了所有的危險地帶。

  ??屋裏的燈亮著，在看清屋裏的情況之後他們都愣住了。

  ??床上安安靜靜躺著一個人，用被子蓋著臉，看不清到底是誰。

  ??難道傅青衫沒被救走？如果被救走了，現在床上躺著人又是誰？

  ??就在眾人疑惑間，渡邊長雄用槍口指著床上的人，慢慢靠近床邊。突然用力一把將被子掀開，露出了川木菊子一張俏麗的臉。

  ??“怎麽是她？”眾人心裏又是一驚。

  ??渡邊長雄輕輕推了推川木菊子，她竟然像昏睡過去一樣，沒有一點知覺。把她翻了個身，這才發現在後頸部位有一道青色的傷痕，顯然是被人用力擊打所致。

  ??“蠢貨，還愣著幹嘛，趕快去叫醫生！”田中左衛門看到自己的愛將莫名其妙躺在床上，忍不住又對鬼塚大義大聲的發飆。

  ??“哈依，哈依！”

  ??鬼塚大義慌慌張張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晚上的值班醫生和護士都趕來了 。醫生察看了川木菊子的傷勢，讓護士給她注射了少量的葡萄糖，過了不久，便見川木菊子慢慢張開了眼睛。

  ??“川木小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渡邊長雄迫不及待地問。

  ??“我……我也不……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川木菊子好像還沒完全清醒過來，迷迷糊糊地說道，“當……當時，正坐在病房門口，突然，不知被什麽東西打了一下，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聽了川木菊子的話，渡邊長雄把目光轉向了田中左衛門。隻見他一臉心疼地看著川木菊子，少頃，和顏悅色地說道，“菊子，你先在這裏好好地養傷。”

  ??川木菊子掙紮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神情有些沮喪地說，“不，閣下，我，我沒事的。都是我的責任，沒有看守好那個支 那人。”

  ??“這件事不能怪你，要怪，隻能怪那些支 那人太狡猾了！”

  ??說著，田中左衛門的的眉頭揚了揚，徑直走到窗子前，窗框上有一個淡淡的鞋印，隻有半個腳掌。

  ??“這是右腳的前腳掌，”渡邊長雄湊了過來，不失時機地賣弄了一下，“據推算，這是四十二碼的皮鞋。”

  ??“你能搞清皮鞋的牌子和凶手的身高體重嗎？”渡邊長雄從前是東京警視廳的刑偵專家，田中左衛門知道他有能力搞清這些問題。

  ??“需要回去比對一下，下午就能有結果。”

  ??“好！”田中左衛門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他話鋒一轉，問“那邊的人準備怎麽樣了？”

  ??渡邊長雄似乎知道田中左衛門所指什麽，立刻答道：“報告閣下，都已經到位了，就等您一聲令下。”

  ??“好，開始行動吧！”田中左衛門半眯著的眼睛裏射出一道陰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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