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我想到了一個主意。”

  ??田中左衛門的話打斷了摩根利佛的思緒，他隔著緩緩騰起的煙霧，半眯著眼睛，饒有興致地靜靜聽著。

  ??田中左衛門的計劃確實不錯，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亨利·王聽完便忍不住拍案叫好。

  ??“田中先生不愧是研究經濟的專業記者，眼見確實高，厲害，厲害！”

  ??“亨利先生過獎了。”田中左衛門微微頷首，繼續說道：“不過，如果二位認為這個計劃可行的話，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噢？”亨利·王跟摩根利佛相互對視一眼，說道：“不情之請？田中先生請講。”

  ??“二位，這話說來慚愧。我們大日本帝國自明治維新以來，雖國力漸盛、蒸蒸日上，但我國本是彈丸之地，資源原本匱乏，加之近年來對俄、對朝連續征戰，各項開支耗損極大，國庫財政早已入不敷出。”

  ??說著，突然把視線轉向摩根利佛，“還有，前不久在摩根先生鼎力幫助下，我們與貴國剛達成協議，我國將對貴國實行門戶開放。這足以證明，無論對於美國，還是英國，我們大日本帝國永遠都是你們最忠誠的朋友。所以，在這件事上，我們還懇請二位能夠慷慨一些。”

  ??摩根利佛和亨利·王一聽明白了，說了半天，原來是田中左衛門想為他們日本國從中多撈些利益。

  ??“田中先生，你可真會開玩笑。”沒等摩根利佛說話，亨利·王便搶先開口了，“誰不知道，貴國在甲午一戰中發了一筆不小的橫財，據說那筆巨額賠款，相當於日本政府足足三十年的收入。怎麽，難道這麽多錢還嫌少嗎？”

  ??田中左衛門立刻解釋道：“亨利先生，如你所知，那筆巨款確實讓我們實力壯大了不少，但我們在跟俄國人的戰爭中，損耗太大，最後還不得不讓出了遼東半島，這你也是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們跟俄國人打仗，是我們英國政府在背後默默用大筆大筆錢去支援你們，這筆賬又該怎麽算？”

  ??亨利·王所講倒是事實。在英國人看來，日本就是其在遠東遏製俄國的一個忠實走狗。沒了日本的牽製，俄國肯定會在東方找到不凍港的。也正因此，在日俄戰爭爆發期間，英國給日本提供了大量包括人力和物力上的援助。隻不過，日本人在打贏日俄戰爭之後，就有點翅膀硬了的感覺，野心也進一步膨脹了。這一點，無論英國人，還是美國人，都是心知肚明。

  ??“哼，現在哭起窮來了，要說窮，我們英國人恐怕現在才是真正最窮的。”

  ??亨利·王繼續說道，“雖然第二次布爾戰爭已經結束，但是在戰爭中的巨額軍費開支，讓我們的政府也是債台高築，不得不開始節流了。而且現在，德國人又在歐洲興風作浪，開始對我們挑戰了，沒有強大的經濟實力做後盾，我們英國人拿什麽去跟那些德國佬打？”

  ??“二位，我看你們先不要爭論了。”

  ??摩根利佛把煙鬥放在桌上敲了敲，一臉正色道：“現在這事八字還沒一撇，錢的影子都沒見著，你們兩人就在這爭得個麵紅耳赤，有什麽意義嘛！”

  ??說著，他吸了一口煙，緩緩言道，“我看，這件事也好辦。他們中國人不是最喜歡‘利益均沾’這幾個字嘛，等將來果真事成了，我們還是按老規矩，‘利益均沾’吧！”

  ??說白了就是，擔心他國勢力滲入自己的利益範圍，而自己不能分享他國範圍內的權益。而這一點，恰恰也是摩根利佛所擔心的，不要忙活了一頭勁，最後肥水都流進別人的田地裏了。正因此，他才提出“利益均沾”的權宜之計。在經濟上各方的勢力範圍內的利益均沾。

  ??不過，這個看似折中的提議顯然不是亨利·王和田中左衛門想要的答案，但此時此刻，既然摩根利佛已然這麽說了，他們也隻好先不動聲色應承下來，心裏卻在開始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盤……

  ??法租界巡捕房內。

  ??巡長辛巴放下手中的雪茄，慢慢站起身。他繞過桌子走到一麵鏡子前，開始簡單地打理起自己來。他望著鏡中的另一個辛巴，深吸了幾口氣，胸腔中的壓力與秘密似乎隨時會通過喉嚨迸發出來，將他的係在胸前的領結瞬間繃緊，使他感到一陣窒息——於是，辛巴又鬆了鬆領結，轉身回到桌子前，猶豫了一下，拿起一隻黑色的鋼筆，終於大步走了出去。

  ??法租界巡捕房門口，隨著巡長辛巴和警探傑森的出現，無數鎂光燈刷刷響起，耀眼的光線直刺眼睛。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談一下當年謀殺美國總統亞伯拉罕·林肯的凶手——約翰·威爾克斯·布斯。”

  ??辛巴走到前麵，麵對台階下久違的記者，拋出了準備半天的開場白，“將他抓捕歸案，警方隻用了12天。他在逃期間，在自己的日記中曾寫到，‘夜幕是我唯一的朋友，影子是我唯一的情人。’他承認巨大的精神壓力驅使他開始抓狂……”

  ??其實，在下麵的人群裏，有一個人即將抓狂，他就是上海總部何振邦，從他望向辛巴的目光中，看不到一絲友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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