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測時間定在六月十三日，但是對應的地方衛星台廣告投放會提前一周左右，所以繁華那邊催得很緊，截止期是六月一日。然後他們大概還要進行審核評估，運氣不好的話，可能還會打回來讓我們再做修改。”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我們隻剩下不到兩周，所以得抓緊時間，爭分奪秒......”

  “我們這款遊戲，比較偏寫實風格，所以千萬不要搞什麽Q版的元素。我個人比較傾向那種，盡量去貼合史實元素，但又能兼顧大氣和美感的設計。”

  “你所設計的造型，將來可能會作為特殊的角色皮膚出現在遊戲裏，雖然合同裏已經寫得很清楚了，為了避免將來可能導致的分歧，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當麵和你強調一下。”

  “模特是個人氣idol，也就是我們說的偶像，她的行程通常排得很滿，能談得下來已經算是給麵子了。所以我們得遷就她的行程，見縫插針地跟她合作——當然你也不用擔心，她本人和她們公司的經紀人都和我們很熟悉，溝通也好，協商也好，都不會存在問題。”

  “對方公司有專門的造型部門，也有密切合作的造型工作室，你可以直接使用他們的材料和設備，也可以拿出紙麵設計方案，讓他們去完成製作。我個人建議是兩者結合，畢竟我們要趕時間。”

  趙民龍一邊駕駛轎車在公路上行駛，一邊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好奇地打量著副駕駛座上滔滔不絕的段杉杉，雖然後者此刻所說的話，他基本一個字都聽不懂。

  在他的印象中，身為工作室的股東之一，哪怕段杉杉在團隊中的職務隻是區區一個係長，但是話語權還是有一定保障的。

  別說前任製作人劉可韋和現任製作人車光龍和他通常是平等交互，哪怕是趙常務和權專務，大多數時候也會對他另眼相待，客氣幾分。

  至於工作室的其他成員，就沒見過誰敢衝著段係長大呼小叫指手畫腳的——當然，幾位天朝籍高管之間的日常玩笑互動不在此列。

  讓他詫異的是，看段係長的神態和語氣，顯然是在很認真地交代著工作方麵的事，可問題是——通過後視鏡可以清晰地看見，坐在後座的那位年輕女性，似乎根本沒有在聽，而是一路都從後伸手揪著段杉杉的頭發，有一下沒一下地撕扯著，嘴裏還不停地自言自語地嘟囔著什麽。

  這位女士和段係長到底是什麽關係？段係長和從善齋茶莊那位蔡怒納，不是以相親對象的立場，正在密切交往中嗎？

  趙民龍是一位很知趣也很沉穩的年輕人，雖然憋了一肚子的不解與好奇，一路上卻三緘其口，什麽話也沒說。

  “讓你打我黑槍......讓你抓我單......讓你拔我頭發......”

  “混蛋水缸！你知道你殺過我多少次嗎？那時我真恨死你了......”

  “哼哼哼，現在你總算落在我手裏了啊，有冤伸冤有仇報仇的時候終於到了......”

  完全對段杉杉的動員和說教充耳不聞，柳清嵐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手掌上，用滿腹幽怨的語調，不停地碎碎念。

  呃，簡單解釋一下。在《第六天魔王OL》的合戰機製中，有一種叫做鐵炮的東西，可以讓指定的目標陷入短暫的眩暈狀態，俗稱“打黑槍”。

  瞄準一個隊伍裏的某個重要職業打黑槍，趁其眩暈狀態時攻擊該隊伍的其他目標，則除了被眩暈者以外的其他人會進入戰鬥，導致目標“落單”，而此時再對該目標發動攻擊，即所謂的“抓單”。

  合戰中擊殺玩家角色後，會獲得特殊戰利品“發髻”，可以找本勢力的NPC兌換相應的獎勵，也就是柳清嵐所說的“拔頭發”。

  偏偏柳清嵐的主號是個叫做“鬆平嵐”的藥師，也是黑槍通常最優先照顧的對象職業。

  今川和德川的三方原合戰，幾乎貫穿了整個從盛宣銘（第一任代理商）到中榮巡遊（第二任代理商）的大陸服曆史。數年合戰打下來，可想而知，柳清嵐心底究竟能積攢下多少仇怨。

  這都是孽緣啊......

  “喂，破籃子你鬧夠了沒有，每次合戰不都是你們德川家主動挑起的？我們隻是被動應戰而已，有錯嗎？”有求於人的段杉杉按捺著性子忍了半天，最後還是氣急敗壞地爆發了。

  “有錯嗎？水缸，你居然跟我討論對錯？咱們認識也......十二年了吧，究竟是什麽讓你產生了這種錯覺——認為我會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柳清嵐一句話就把段杉杉堵得啞口無言。

  當初在新戰聯前田家，同為五奉行，他是最會講道理的那個，而對方則是一貫最不講理的存在，可謂是天生相性相克。衝突的結果就是他憤而出奔，先當了一陣浪人，最後才投入赤軍家的門下。

  現在看來，不僅當年吵不過對方，十二年後，依舊如此。

  “好吧好吧，這麽多年過去了，盛宣銘和中榮巡遊的墳頭也都該長草了，你還老惦記著那些破事做啥......”

  無可奈何之下，段杉杉隻好試圖給對方順毛，甚至開始摹仿起港片的口吻。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開心，你說對不對？”

  “打黑槍、抓單、拔頭發那些事，其實我也不想的。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又能有什麽辦法？”

  “坐了那麽久的飛機你餓不餓？”

  做出一副餘怒未消模樣的柳清嵐，聽到這裏終於“噗哧”一笑破了功，用拳頭忿忿不平地錘了一下副駕駛座的靠背，嗔道：“滾”

  果然不愧是s圈裏混了十多年的老妖怪，生冷不禁，說起雙關語和葷段子也是不打一點兒磕絆的。

  “破缸你也別擔心，你們工作室給我的委托是公事，咱倆是私人恩怨。一碼歸一碼，我也是公私分明的人。你不是說趕時間嗎？那就別去公寓了，直奔模特那兒吧——那啥啥大腿時代的隊長不是麽，先帶我先去見見真人再說吧......”

  柳清嵐一邊說，一邊低頭在隨身帶的挎包內翻找著，很快掏出了一盒濕巾，抽出其中兩張，優雅地擦起手來。

  “話說，水缸你多久沒洗頭了啊，弄得我滿手油膩，真是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