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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我直言，如果隻是‘喜歡唱歌’和‘閑著沒事’這兩個理由的話，劉先生，我覺得我們大可不必浪費彼此的時間，您請回吧。”

  沒有給劉可韋絲毫餘地，Dana冷著臉直接下了逐客令。

  說罷，她不再搭理還愣在一邊的劉可韋，轉身回到之前的寫字桌前坐下，看樣子是打算繼續之前中斷的工作。

  這何止是“可能會嚴格一點”啊？

  都還沒正式拜師，這就已經要把我逐出門牆了，這位姑奶奶真難伺候啊！

  作為年輕人，劉可韋難免也有點兒心高氣傲的通病，加上從中學時代起，他在唱歌這方麵的天賦就經常得到身邊人的肯定，甚至包括少時那幾位和經紀人都不例外。

  所以他一直覺得，我倒不一定唱真得很好，可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的緣故。

  潛意識裏他總認為隻要自己認真練習的話，就自己的天賦，唱歌對自己來說應該沒什麽挑戰性。

  隻不過我從沒有選擇過這條路罷了。

  從剛才進門起，這位高挑美女就一直處於對他全麵壓製的狀態。

  就算劉可韋是個沒脾氣的老好人，這會應該也該有點不爽才對，更何況他不是。

  既然連開口唱一句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家拒絕接納了，那就走吧，反正我對練習唱功這件事本來就不太熱衷……

  “西卡選朋友的眼光，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了？這種沒一點進取心的人，竟然也能帶到我麵前來……”

  就在劉可韋自嘲地苦笑一下，準備就此出門離開的時候，他隱約聽見背對著自己的Dana用韓文小聲嘀咕了這麽一句。

  這句話讓劉可韋停下了腳步。

  他在原地定格了兩秒，就猶豫了這麽一下，然後轉身回頭，大步走到Dana身後。

  “洪女士，您覺得我沒資格當您的學生，我不介意。您有這樣的權力。可不管我有沒有資格，這件事都和Jessica沒有關係，請您不要對她產生什麽誤解。”

  無論如何，Jessica給自己推薦聲樂老師。肯定是善意。

  如果Dana隻是說劉可韋不堪造就，他也就笑笑而回了；可聽Dana提到Jessica的這句話，他覺得不管怎樣自己都有責任為她辯解幾句。

  坐在旋轉靠背椅上的洪成美沒起身，而是用腳輕輕一點地麵，讓座椅轉了半圈。

  “咦。劉先生您居然還沒有走嗎？”Dana有點意外。

  “嗯，本來都走到門邊了，聽到您說Jessica的那句話，這才忍不住回頭和您解釋一下。”

  因為Dana坐在靠背椅上沒有起身的意思，劉可韋站在她麵前，覺得自己居高臨下地俯視對方的話，會顯得很不禮貌。於是他便垂下頭直視地板，避開了雙方的視線接觸。

  “劉先生，你想太多。我和西卡的關係，不用您來擔心。從她加入這家公司起。我們就認識了，是超過十年交情的朋友。像我們這種程度的友誼，還不至於因為您的存在，會受到任何影響。”

  Dana近乎單方麵宣判的表態，讓劉可韋很糾結，想要分說幾句，卻不知該從何入手，就此轉身而去的話又有點不甘心。

  於是他咬著牙杵在那兒，一副進退維穀的樣子。

  “能瞧得出來，您還有些不服氣？看在您剛才為西卡說話的份上。我就破例和您多解釋幾句吧。”Dana笑了笑，倒也不以為意，“您說想練習唱功的第一個理由，是‘喜歡唱歌’對吧？”

  劉可韋不自在地偷偷挪了挪腳尖。輕輕地點了點頭。

  “哪怕是一個天生五音不全的人，隻要他樂意，都可以從唱歌的過程中收獲到屬於自己的快樂，就算他的歌聲對別人來說再難聽也是如此。所以喜歡唱歌和唱功好壞，沒有任何必然聯係。喜歡唱您就盡管去唱好了，何必還要刻意去練習唱功呢？”

  這幾句話聽起來確實挺有道理。劉可韋默默地再次點了點頭。

  “在我看來，我們練習唱功隻能有唯一的一個目的，那就是讓自己的歌聲，能更好地取悅他人，能給聽者帶去更多的快樂、幸福、感動、思索……諸如此類，或者其他別的東西。用你們中國話來說，那就是‘娛人’而非‘自娛’。所以，您的第一個理由，在我眼裏並不成立。”

  這一回，劉可韋算是心服口服地再度默默頜首。

  “第一個理由雖然我不認同，但是作為歌者的初心，這樣的想法倒也值得尊重。至於您的第二個理由，說實話就有點可笑了。‘閑著沒事’？確實，我們通常都要在有空閑的前提下，才可以花時間去練習唱功提高自己，這一點本身沒錯，可這隻是練習唱功的一個條件，而並非理由。難道您把練習唱功當做消磨時間的一種手段嗎？萬一您忽然忙起來了，就要半途而廢地放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浪費我們雙方彼此的時間。”

  Dana這段話的說服力是如此強大，以至於劉可韋情不自禁地將頭垂得更低了一些。

  “抱歉，剛才是我一時口快失言了，還請您見諒。”

  劉可韋有一樁好處，那就是錯了就會認，勇於承擔責任——之前在霞飛解約的時候，他也第一時間把選擇投資商失誤導致團隊麵臨困境的責任攬在自己一個人身上，而不是推給在背後搗鬼的許主策、簫白鶴甚至是引薦後者的淩星寧。

  這一點上，他比往往嘴硬死撐到底、無理也要辯三分的段杉杉強得多。

  見他直麵自己的錯誤，加上之前有為Jessica辯解的表現，Dana暗暗地點了點頭，對他的看法倒是略有改善。

  “其實，單看外表的話，很多人對我的第一印象可能都會覺得很冷淡，聽說有人甚至不敢主動跟我打招呼……”Dana歎了口氣，露出一個苦笑，“其實我應該並不是那麽難說話的人啊……”

  見劉可韋仍舊畢恭畢敬地垂頭站在自己麵前。她倒是有點兒不忍心了。起身將隔壁寫字桌的靠背椅牽過來。

  “坐吧，劉先生。”

  “沒事沒事，我站著就行了。”劉可韋的情緒還沒從剛才的緊張氣氛中放鬆下來。

  “讓你坐你就坐，你這麽高的個子站在我麵前。我說話都不方便。”

  Dana帶點嗔意地抱怨一句，這一回倒是沒用上敬稱，顯得有點不耐煩了。

  劉可韋聽到後，連忙一屁股坐在那張靠背椅上，卻因為堂惶的緣故。重心晃悠了一下，差點兒摔倒。

  Dana笑了笑，這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於是兩個人變成了相向坐談的格局，屋內氣氛也隨之稍微融洽了一點。

  “說實話，我對選擇學生並不算很挑剔，我隻看重對方是否有將對唱功的追求持之以恒地堅持下去的毅力。那麽，我就再給您一次機會。劉先生，請您考慮清楚之後，再告訴我。您的動機，或者說是初衷，本心，究竟是什麽？”

  劉可韋坐在椅子上，頗感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身子。

  我總不能說，其實我當時喝高了，在智商欠費的情況下，被段叔那個死胖子給忽悠瘸了吧？

  麵前這位Dana，在對唱歌這件事上的態度，顯然比我認真嚴肅得多。

  我要是這樣實話實說。還不得被她轟出門外去啊？

  她到底能不能收下我這個學生無所謂，但我好歹是Jessica介紹來的，怎樣也不能害她因為我而丟了麵子吧？

  所以我至少得給自己找一個看起來靠譜點的理由……我該怎麽說呢……

  “其實是這樣的，我之前是一個遊戲人。在納克森公司旗下的一間工作室裏上班。最近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了自己的崗位，一時找不到未來的發展方向——我身邊的一些朋友覺得我唱歌水平還過得去，所以推薦我試一試能不能走這條路，其中也包括Jessica在內，所以她才向我介紹了您。”

  在為人處世方麵，劉可韋也算是個挺滑頭的人。至少比碼農車光龍和宅男段杉杉強得多。

  琢磨了一會，他在不否認自己之前說法的前提下，巧妙地給自己之前的理由打上了一個補丁——我並不是打算拿練習唱功來消磨時間，而是忽然暫時性地迷失了方向，所以開始嚐試拓展其他領域的可能性。

  他覺得這樣解釋的話，至少對方會比較容易接受一些，就算Dana還是不認同。

  果然，Dana的表情看起來又和緩了一些。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或許你找到其他更合適的方向，就會選擇放棄唱歌，去選擇另一條道路？”隻不過她顯得還是有點猶豫，像是吃不準劉可韋對唱歌這件事的決心。

  劉可韋一咬牙一閉眼——反正我飯著允兒的事，對少時全員包括她們的經紀人、助理等人來說，早就不是秘密了，我也沒打算過要對誰隱瞞這一點。再說這位Dana看起來和少時以及她們身邊的經紀人關係絕對匪淺，就算我自己不說，人家也隨時有可能從其他那邊渠道得知……

  “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其實我是允兒的飯，可之前和她接觸過幾次，感覺她對我的態度……有點抗拒抵觸的情緒。聽說隻有娛樂圈內的人才有機會成為她的朋友，所以我想試一試……”

  一開始，Dana的表情就變得有點詫異——我和你說你自己的事，你扯到允兒身上想說什麽？

  聽著聽著，感到越來越有趣，不僅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甚至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迷人微笑。

  p.s.感謝讀者“由心”投出的月票，這是為他追加的第二更。

  標題典出《詩經》，原文如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引申何意就不在這裏贅述了，大家應該都能明白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