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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也就是三十號的上午，趙常務與權專務兩人如約來工作室。

  他們來聽劉可韋等三人的“正式答複”，之後就要在工作室內公開宣布結果。

  段杉杉還有點耿耿於懷，故意找個借口，跑去美術部那邊挑了個角色原畫可提可不提的小毛病，然後和剛接手這部分原畫工作的秦秀和夾纏不清地扯了起來。

  所以是劉可韋和車光龍兩人陪著兩位理事鑽進了小會議室，關起門聊了沒多久，四人便出來了。

  然後由劉可韋最後一次作為製作人出麵，召集工作室成員開會。

  需要全員列席的場合，本來就不多，自從擴編後，這也才第二次。

  和上回一樣，得去這層樓的大會議室才能坐得下這麽多人。

  趙常務主要說的有兩點，其一自然是遊戲漏洞的事。

  內測頭幾天，發生過一次宕機事件，當時的影響不算很大，趙常務也就沒多說。這一回，他就狠狠地尅了程序部一頓，厲聲責問公司和我找某人對大家難道還不夠厚道？薪水從不拖欠不說，兩次簽字費的分紅，發下來的效率就算在整個納克森集團裏都極其罕見的。

  你們拿錢的時候一個個都挺開心，怎麽工作上頭老出簍子呢？

  甚至說出了“不想好好幹，那就請滾蛋”之類的話。

  這頓暴風驟雨的訓斥，把一幹程序員訓得人人麵上無光，恨不得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就連與漏洞存在沒有什麽直接關聯，坐在一邊“被迫旁聽”的策劃和美術們，也難免人人自危，大多心底都紛紛湧起了兔死狐悲和唇亡齒寒的感受。

  接連經曆了兩次簽字費分紅，團隊裏確實有不少人漸漸開始誌得意滿，習慣性地把成功更多地看成是某種必然，驕傲和懈怠的情緒也隱隱滋生。

  之前無緣無故，工作室幾位高管也不好隨便開口。結果出了這檔事。然後被趙常務鬧了這麽一出。

  某種程度上說，其實趙常務的這番敲打，應該也算來得挺及時的。

  至少迫使每一位成員都開始審視自己的態度，有所放鬆的人。也慎重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再次以一種入行時的初心來看待手頭的工作。

  段杉杉低下頭撇撇嘴，趙常務的脾氣偶爾是有點火爆，可是這番說辭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脅之以迫，簡直能說得上麵麵俱到、滴水不漏了——要說是趙常務自己的發揮。打死他都不信。

  多半又是他身邊那位老狐狸般的權專務給出的具體方案吧？

  結束了這番聲色俱厲的責問之後，趙常務這才輕描淡寫地提到了今天要說的第二件事。

  因為開展了其他事業的緣故，工作室原本的製作人劉可韋難以兩頭兼顧，所以要辭去製作人一職，今後改任研發顧問。

  而製作人一職，則由服務器端主程車光龍接任。

  說起來，這件事其實比前一件事要重要得多。

  然而趙常務前後迥異的處理態度，倒是讓很多不明底細的程序部和美術部員工們誤解了，覺得這件事沒什麽大關係，不過是在會議上走個過場而已。

  ——就像段杉杉會覺得聖杯工作室的汪經理會“沒什麽存在感”一樣。

  通常情況下。製作人基本不會越過部門主管這一級去直接與具體執行者交流溝通。

  然而，所有的工作安排分配和方向掌控，都是由製作人和部門主管們關上門來決定的。

  在聖杯的時候，段杉杉根本就沒資格介入到汪經理和許主策他們的核心會議裏，別說他了，就連劉可韋和車光龍當時的身份都沒沾著那個邊。

  所以他會有這樣的誤解，也不足為奇。

  劉可韋的情形有點特殊，那是因為他之前兼過主策和數值、關卡，所以策劃部幾位，包括像趙啟文這樣的新手都和他挺熟悉。也因此了解到他在整個項目研發過程裏的存在意義。

  可是他就幾乎從來沒有直接與非主管級別的程序或美術談過工作——比如說像蘇皓啦唐素丹啦這樣在工作室裏資曆也算挺長的老員工，在他們眼裏，劉可韋的存在感大概也和段杉杉眼中聖杯工作室的汪經理差不多。

  所以，在大多數員工茫然或冷淡的反應中。策劃部這幾位和客戶端主程袁彬、主美柳隨風一個個驚疑詫異的反應就顯得更為突出。

  劉可韋、車光龍和段杉杉誰都沒事先給他們透露過一點口風，事到臨頭，在這群“明眼人”眼中，這個人事變動能給工作室帶來的影響變動，那可絕不遜色於一場超級的地震或者台風。

  這幫人可不會被趙常務那番故作淡然的處理手法給蒙過去。

  是劉可韋和車光龍兩人暗地裏較勁，然後車光龍借助著韓國投資商那邊的支持一舉上位。所以劉可韋這是黯然去職失敗告終？

  如果是陰謀論者如段杉杉這樣，在不明真相的前提下，難免就會做出類似的揣測。

  我原本還以為這個團隊凝聚力很強，項目前景也不錯，未來一定有奔頭，又看在蚯蚓和賽文的麵子上，所以才大老遠跑韓國來加入的，難道是我被忽悠了？

  到底出了什麽情況？竟然連製作人都換人了！那這項目還能有搞頭嗎？

  哎呀，不妙……我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怎麽回頭的個人問題？

  柳隨風、劉光輝和李尤希的心下，更是轉過了這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個人念頭。

  這些複雜的心態，從這幾位瞬間就聚焦到劉可韋和車光龍兩人麵上的目光就能多多少少地猜到一些。

  這兩人也唯有苦笑——“啊喂，咱可沒鬧矛盾，哥兒倆感情好著呢！大家千萬不要誤會”這種話，能公開說出來嗎？不越描越黑才怪啊！

  尤其是站在要接任製作人這個立場上的車光龍，就更尷尬了。

  設身處地地為他想一下就能明白，現在他差不多怎麽說都容易被別人誤會。

  所以，能站出來安撫這幫人情緒的，隻有劉可韋自己。

  “嗯，是這樣的。可能你們有些人也知道，我和車主程還有段文案，和別人合夥開了一家茶莊——地點倒是離咱們公司有點遠，在靠近成均館大學的那一帶……也正是因為地點比較遠的緣故，兩頭照顧不過來，所以我和車主程還有段文案私下討論了一下，決定我把主要精力放到那頭去，工作室這邊的事就讓車主程多擔待一些。”

  畢竟還有很多不算太熟悉的員工在場，劉可韋話裏也很難得地用“主程”和“文案”這兩個職務來稱呼車光龍和段杉杉。

  雖然其實這件事和茶莊根本沒啥關係，不過這時候要化解別人的疑慮，拿茶莊來說事當個擋箭牌倒是最合適不過的。

  也就自己媳婦負責打理茶莊的劉光輝心下還有些嘀咕——茶莊那頭，不是有我家饒虹和段叔的那位專業的“茶二代”表妹在張羅，用得著你劉製作親自過去幫忙嗎？

  再說，你又不會做生意，也不懂茶業的相關門道，去了能幹啥？

  不過腹誹歸腹誹，畢竟茶莊那頭也是劉可韋這幾位的私人投資，人家樂意把精力放在哪邊自己也不好幹涉，何況現在的場合更不適合進行規勸。

  所以劉光輝隻是皺起眉頭而已，並沒有插嘴。

  茶莊的事，除了劉光輝能通過“枕邊風”有些了解之外，另外幾位隻是聽說過而已，還真不怎麽了解。

  劉可韋他們也沒打算拉著這些同事朋友去照顧自家生意的小算盤。

  此刻聽劉可韋這麽一說，幾人這才想起來——對啊，這三位前幾天據說還合夥開了茶莊，不像是有鬧什麽矛盾的勢頭啊？

  隨之也漸漸打消了剛才對工作室和項目前途的疑慮。

  “大家別擔心，劉製作之前定下的工作計劃，包括項目製作大綱和任務排期，我都會‘蕭規曹隨’地執行下去，不會擅自做出任何更改！”

  劉可韋表過態之後，車光龍也站出來說了一句。

  這一句就是奔著那幾位心中最主要的疑慮去的——你們放心，不管老劉還是我誰在製作人這個位置上，項目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絕對不會因為人事變更而導致“人走茶涼”、“人去政亡”之類的情況出現。

  說到“蕭規曹隨”這個成語，車光龍還特意用中文和韓文各說了一遍，並順帶著給可能對成語不是那麽熟悉的韓國員工們，簡單解釋了下蕭何和曹參前後擔任相國一職的故事。

  “老劉，你這時候撒手，項目這邊很多事情我還沒有把握啊！”

  要說此刻誰的心裏最為忐忑，那一定是淩星寧了。

  之前在聖杯工作室的時候他就是“後來者”，自問對項目的了解認知，絕對沒有從立項頭一天起，就以關卡組負責人的身份存在於團隊裏的劉可韋來得多。

  很多設計思路，他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照本宣科地執行下去還沒啥問題，如果研發過程中產生了某些變動，必須要修改之前的設計方案，他看問題的角度就遠遠沒有劉可韋那麽全麵清晰。

  “你放心，我以後隻是不在工作室這邊坐班而已。我還是這項目的顧問，你有什麽想不透的地方可以隨時問我。還有，工作室這邊有需要的時候，我也會隨叫隨到！”

  劉可韋懷著複雜的情緒，以這句話作為結束，站完了自己“最後的一班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