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律學以及辯論中都往往會有一個重要的準則，那就是“誰主張，誰舉證”。

  比如說A控告B抄襲自己的作品，這時通常就需要A拿出自己作品發表時間早於B涉嫌抄襲之作品的證據，以及兩部作品之間相似處的詳細對比資料。

  再比如說甲和乙兩人在爭辯“關羽是不是一個好色之徒”，甲認為是，乙認為不是。這時就需要甲站出來證明自己的觀點，比如說——“蜀記曰：曹公與劉備圍呂布於下邳，關羽啟公，布使秦宜祿行求救，乞娶其妻，公許之。臨破，又屢啟於公。公疑其有異色，先遣迎看，因自留之，羽心不自安。此與魏氏春秋所說無異也。”

  然而，這個準則到了劉可韋、車光龍和段杉杉這兒，通常就成了“誰主張，誰買單”。

  三人都不是在小事上斤斤計較的性格。別說AA製，就連輪流請客都懶得去記今天該輪到誰，明天又該是誰之類。於是從剛認識的時候開始，就養成了一個慣例，那就是誰提議去吃東西，就由誰來買單。

  還有根據這個慣例衍生出來的另一個慣例，那就是“誰買單，誰點餐”。

  也可以理解為：“誰主張，誰買單”說的是主張的義務；而“誰買單，誰點餐”則是履行義務之後可以享受的權利。

  所以吃得差不多之後，車光龍很自覺地掏出錢包去結賬了。

  等車光龍回來，劉可韋和段杉杉兩人也站起身，準備離開這家大排檔。

  這時候劉可韋忽然拍了下腦門，驚呼一聲：“呀，上當了！”

  車光龍和段杉杉詫異地問，你咋回事？

  “剛才我還覺得和段叔那位表妹合作，咱哥仨占了大頭，應該是賺了便宜，對吧？剛才才忽然想明白，要是段叔和那位‘萍萍表妹’真的走到了一塊，他們兩口子不就占了六成！車兒，咱倆這回可虧大了！”

  故意攬著車光龍的肩膀，走到離段杉杉有一段距離的位置，劉可韋搞怪地如此說道。還很賣力地做出一番嘀嘀咕咕背後說小話的嫌棄表情，偏偏話聲不大不小，正好讓段杉杉能聽得清清楚楚。

  “去你的，要是你們不樂意，我馬上就給萍萍打個電話過去說這事黃了！”段杉杉哭笑不得地“威脅”道。

  劉可韋無辜地眨眨眼，馬上換上了一套至尊寶式的誠摯表情：“我就是隨口一說而已，段叔你何必那麽認真呢？”

  說完他便鬆開了車光龍的肩膀，對兩位哥們揮了揮手道：“你們先回公寓吧，我得去宿舍一趟和虹姐打個招呼，你倆不用等我。”

  車光龍和段杉杉點了點頭，並肩朝公寓走去，而劉可韋則與他們背向而行。

  沒多久就到了宿舍門口，雖然這幾天搬出了四位老住戶，又搬進了三位新住戶，但門口的密碼鎖並沒有換，劉可韋熟練地按了幾下數字鍵，打開門徑直走進屋裏。

  淩星寧和劉光輝夫婦兩人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呢，見到他都有點訝異，打過招呼後詢問起劉可韋的來意。

  劉可韋說我找光輝兩口子說點私事，星寧你繼續看電視吧。

  進了劉光輝夫婦的那間臥室，饒虹便打算去泡壺茶、洗幾個水果，卻被劉可韋攔住了。

  “別張羅了，虹姐。我過來說幾句話就走，咱們是一家人，別拿我當客人招待。”

  這位饒虹與劉光輝同樣是83年生人，月份比丈夫還大一點，個頭也比丈夫高一些，是一位颯爽幹練的美女。她笑著道：“你們要談工作室的事情吧？這些事你和你光輝哥說就好，反正沒我的事，至少讓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劉可韋搖搖頭：“還真不是，我今天過來主要是找你的，虹姐。我想請你幫個忙……”

  當下就將幾人打算合夥的事情簡單地介紹了一下。

  “你們幾個人想開茶莊，打算叫我去當經理？”饒虹有點吃驚，連連搖手拒絕道，“可韋啊，要是在國內姐也就答應你了。可這是在韓國啊，姐一個不懂韓文的人能行嗎？可不敢耽誤了你們的事，所以姐不能答應，你們還是找別人吧。”

  “沒事沒事，不懂可以學嘛！咱工作室剛來韓國的時候，除了車兒兩口子能說幾句話韓文，其他人也都不懂啊，可這一年幹下來，基本口語交流大家誰都沒問題了不是嗎。”劉可韋連忙安撫道，“就算姐您不懂韓文，大不了暫時給您配個翻譯就是了。關鍵是咱們自己的茶莊，也就您這位自己人來幫我們打理，我們才能放心啊！”

  “可是就算我之前在國內做的是商貿，也跑過不少業務，可茶葉生意這一塊我完全沒接觸過啊……”饒虹還是覺得有點慌，再次企圖推辭。

  “姐您別擔心，這茶莊的幾位合夥人裏，有人家裏就是開茶業公司的。專業這一塊，肯定不用您費神，您隻要管好經營就行。”劉可韋繼續寬慰道。

  進屋後就一直靦腆笑著不做聲的劉光輝，抿著嘴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之前劉可韋、車光龍和段杉杉三人叫他到會議室裏去談話的事他自然沒有忘，當時那三個家夥還特意問了自己媳婦兒的情況——綜合上次和今天的情形來看，估計這個茶莊多半也是這三位特意為了安置自己媳婦才會搗鼓出來的吧？

  哎，這個不省心的媳婦啊，早讓她留在鵬城為啥就是不聽呢？瞧因為你一個人給可韋他們帶來的麻煩！

  這一來，自己還沒給工作室幫上什麽忙，先欠下可韋他們老大一個人情了啊……

  “光輝……你看這事怎麽說？”

  還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劉光輝，被媳婦兒一句話給驚醒了。抬眼望去，媳婦兒正忐忑地盯著自己，像是要自己給她拿個主意似的。

  “可韋讓你去幫忙，你就去好好幹唄！”劉光輝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要是你真的拒絕，那不是更辜負那幾位的一番好意了嗎？

  “不著急不著急，這事還得過幾天才能落在實處——得等趙常務那邊把第二筆簽字費發下來，我今晚過來就是和虹姐您事先打個招呼而已。所以虹姐您就別急著找工作了，這幾天閑著學學簡單的交流常用韓文吧，正好最近工作室那邊的行政助理夏若櫻也不算太忙，我會讓她抽時間過來輔導您的。”劉可韋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道。

  “哎呀，那怎麽好意思呢……”饒虹頗感惶恐不安。

  “姐，有啥不好意思的啊！光輝哥和我啥關係？您和我又是啥關係？咱不用這麽見外好嗎！就這麽說定了啊，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光輝哥、虹姐你們也早點兒休息吧。”

  劉可韋把自己打算說的話都帶到之後，便起身告辭。

  從宿舍步行回到公寓，也不過幾分鍾的路程而已。

  進門前，劉可韋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此時剛好過了午夜十二點，他正準備把手機收回兜內，忽然不經意地看見了屏幕上一行小字。

  今天這個日期，似乎好眼熟呢？

  劉可韋端著手機定格了三秒，然後頓時想起了什麽，忍不住啞然失笑。

  進門後，他沒急著回自家的臥室，而是去了段杉杉那屋。

  下意識地推門，然後發現鎖上了，於是便不客氣地在門板上重重地敲了幾下。

  “回來了？你不去洗洗睡覺，跑我這兒來幹嘛？”

  穿著秋衣秋褲披著外套的段杉杉來開門，見到劉可韋後皺眉就是一聲抱怨。

  這會兒他正躺在床上抱著手機看赤軍的小說新作《漢魏文魁》看得興高采烈呢，忽然被叫起來顯然就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你丫鎖啥門啊！難道你偷偷躲在屋裏看日本愛情動作片嗎？就算是也沒啥好害羞的啊，大家都是成年人，完全可以理解嘛！”

  不僅沒有一點歉疚之色，劉可韋反而痞痞地壞笑著，毫不客氣地倒打了一耙。

  “きさま（kisama，即日文‘貴樣’，曆史上曾經是敬語，現已經變成罵人的話）！愛洗白！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氣昏頭的段杉杉接連冒出日韓兩國的國罵，推著劉可韋的肩膀就想把對方趕出去。

  “等會等會，段叔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劉可韋笑嘻嘻地站定原地，任由段杉杉怎麽推搡都不後退一步。

  “婦女節啊，剛才蔡萍萍不是說了嗎，還能是什麽日子？”段杉杉狐疑地反問。

  “那是昨天！現在過十二點了！”劉可韋反駁道。

  “三月九日……泰妍的生日唄，你當我不知道嗎？”段杉杉撇撇嘴，“你特意跑來就是提醒我這個的嗎？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不用你操心，明天下班後送到她們公司去就好。”

  “原來段叔你已經準備好了啊！不過，好歹泰妍也是和我們有過合作的藝人，工作室這邊應該也給她送上一份心意才對，明天早上我會讓若櫻去買點小禮物，下午就辛苦你一趟，給泰妍送過去吧。”

  劉可韋大大咧咧地說著，半個小時之內連續給若櫻安排了兩件份外之事的“工作”，這個厚顏無恥的家夥卻連哪怕一絲的心理負擔都沒有。

  p.s.現實世界中的《漢魏文魁》第一章實際發表於2014年2月7日，因劇情需要將這本書的誕生提前了三年多，請以平行世界視之。其實早在本文第209章就提到過一次了，不過當時忘記解釋清楚，為免誤導讀者，特此補充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