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剛才在開會，所以把手機設為靜音，這是我們工作室的規定。”

  “原來是這樣，現在開完了？”

  “嗯，開完了，剛剛才結束。這不一看到有未接來電，我就馬上撥回去給你了嗎？”

  “那好吧，段策劃你現在有時間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段杉杉楞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遊戲研發工作的自由度很大，在沒有與他人交互的前提下，時間基本上是可以自由安排的。

  比如說你這周要完成十項工作，你可以全部放在前三天做完，可以放在後三天做完，也可以平均拆分成五天的工作量來完成。

  隻要在計劃周期內完成目標就OK，至於你怎麽分配自己的時間，沒有人會去過問。

  但問題是，如果有必須與他人工作交互的情況下，時間安排就得考慮到是否會造成別人的不便。

  段杉杉現在手頭已經沒有積壓的策劃案頭工作，最近的任務都是“執行”。

  美術需求表早已發給主美柳隨風，然後由後者來逐一分配給合適的美術部職員去完成，在美術職員完成資源的過程中，隨時可能會產生各種疑問需要他來及時給出反饋。

  如果反饋不及時，就可能會導致美術資源延後完成或者需要返工等情況。

  “到底有沒有？”電話那端的秀英等了半天，有點兒不耐煩地催促道。

  “如果是一兩個小時的話，有時間。如果超過這個期限的話，可能不太方便……”段杉杉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之前被到s.m.公司去“執行”遊戲配樂和編曲翻唱的時候，那是因公外派，反饋不及時也是沒辦法的事，工作室這邊也有相應延長相關美術資源的完成期限。

  如果因為私事而延誤反饋太久的話，就比較說不過去了。

  所以，如果超過這個時間範圍，他就得考慮是不是要請個假啥的。

  “應該夠了，上次那家甜品店，上次那張桌子，半小時後見。”

  “喂呃？”

  段杉杉還在疑惑的時候，秀英已經直接收線了。

  這姑娘還真是雷厲風行的脾氣啊，連表示反對的機會都不給我。

  段杉杉無奈地搖頭苦笑一聲，走出會議室。先和淩星寧打個招呼說自己要出去一趟，然後又交代奶茶妹紙如果文案組這邊有什麽急事的話就給自己打電話。

  但是他也沒著急趕去那家甜品店，十五分鍾步行時間足夠抵達，倒不用太趕。

  於是他先去美術部轉了一圈，挨個問一遍有交互的那幾位同事，有沒有什麽問題需要自己回答的。然後解答了幾處細節上的小疑惑，看看沒有什麽特別狀況了，這才不緊不慢地離開公司。

  到那家甜品店的時候，他還提前了三分鍾。

  大概因為是上午的緣故，還沒到飯點，所以店裏生意也挺冷清。

  上次那張桌子正好空著，段杉杉便守株待兔地坐等起來。

  沒多久秀英也出現了。

  她今天穿的是私服，超級瑪麗那種背帶牛仔褲，白色毛衣，妝也不太厚，再加上棒球帽墨鏡一遮，看起來倒是很低調。

  “我沒有遲到吧，段策劃？”

  徑直坐到正拿著手機看小說的段杉杉對麵，秀英摘下墨鏡問道。

  “不知道，不過無所謂，其實我也才剛到。”段杉杉招手示意侍者過來點餐，“秀英西你喝什麽？今天我請你吧。”

  “和你一樣就好。”直爽的秀英也沒客套。

  段杉杉皺了皺眉有點意外，追問了一句：“本當に（轟托尼，即“真的嗎”之意）？”

  “もちろん（墨跡羅，“當然啦”）！”

  侍者走了過來，秀英微微垂下頭，棒球帽的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

  “冰卡普西諾，兩杯。”段杉杉咧嘴壞笑著說道。

  “呀，段策劃，這個天氣你喝冰咖啡？你故意的吧？”

  秀英哭笑不得地抗議道。

  “我向來都點這個，不信的話下次見到劉製作、車程序或者若櫻的時候，你可以問問他們。”段杉杉理直氣壯地反駁道，“剛才我可是特意多問了你一遍。”

  “上回你可沒點這個！”

  “上回是你點的餐，根本就沒征求我意見好嗎！”

  秀英咬了咬牙不吭聲了，段杉杉自動腦補了她的額頭上冒出十字青筋的特效，忍不住樂了。

  “改一下，還是卡普西諾，不過來一杯熱的，一杯冰的吧。”

  侍者記錄完菜單，鞠個躬離開了。

  “算你還有一點兒風度。”秀英悻悻地說道。

  段杉杉哈哈一笑，不以為意地問道：“蘇勇醬這麽急著找我有什麽事嗎？”

  “呀，段策劃！你叫我什麽？”秀英難以置信地瞪著段杉杉，像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蘇勇醬啊，怎麽了？”

  秀英低下頭，胡亂揪了揪自己的短發，然後仰頭深吸一口氣，捂著後脖頸一副要爆血管的模樣。

  “段策劃，ちゃん這個後綴是不能隨便亂用的！你對我用ちゃん這種事情太奇怪了吧！”秀英負擔到了極點地搖頭歎息，“要不是我知道你日語水平比較抱歉，我甚至可以告你騷擾你信不信！”

  ちゃん也就是段杉杉說的“醬”這個詞，它算是一個昵稱後綴。所謂的昵稱，換言之就是不那麽尊重的意思。具體的用法比較複雜。可以是大人對可愛的小孩用，也可以是極親近的朋友或戀人之間用，另外女性之間互相這樣稱呼也會顯得比較萌。

  然而，如果是一位中年大叔對另一位並不算太熟悉的成年女性用上這個稱呼後綴，確實就會給人留下類似於故意調戲的不良印象了。

  當然，這些具體應用習慣，段杉杉是不太了解的，隻是經常在卡通裏聽到這個後綴，一時心血來潮就用上了。

  聽秀英費勁地給他解釋了一遍，段杉杉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這回是真的冒昧了，於是連忙鞠躬道歉。

  “再說，你用我名字的韓文發音加上日文後綴這也很違和好嗎？如果要加日文後綴，請稱呼我為吉（崔字的日文發音）桑或者西勒柳（秀榮兩字的日文發音）桑！”秀英餘怒未消地補充道。

  “古門！古門！”段杉杉一疊聲地懺悔，然後怯怯地問道，“那我可以稱呼你為西勒柳薩瑪（樣，即大人）或者西勒柳噶卡（閣下）嗎？要不然直接喊你托弄（殿，即主公）怎樣？”

  好吧，卡通裏的稱呼可能比較不尊重，大河劇裏的稱呼應該很有禮貌了吧？

  單純老實的段杉杉是這樣想的。

  秀英往椅背上一倒，雙手捂臉，徹底地無力吐槽了。

  對麵這家夥，你說他日語苦手嘛，亂七八糟的東西懂得還真不少；你說他日語得意嗎，大部分詞匯的用法又都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閣下在日語裏一般是被用來稱呼權勢煊赫的軍政要人的；而殿的用法很多，單獨用的時候讀托弄，是對自己的主公的稱呼，放在名字後麵則讀多弄，是比薩瑪（樣）更尊敬的用法。

  我又不是政治家或者女將軍，你也不是我的家臣，能用閣下或殿嗎？

  “第一個勉強可以，後麵兩個，還是算了吧。”

  輕輕地搖了搖手，秀英咬著後槽牙艱難地做出了回答。

  “西勒柳薩瑪，你這麽急著找我，到底有什麽事？”終於確定了稱呼之後，段杉杉再一次詢問道。

  說到正事，秀英這才算是從無法直視的狀態恢複過來。她坐直了身子，一隻手握拳托腮，肘尖撐在桌麵上，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段策劃，上次你說過泰妍玩遊戲是因為最近壓力大的事，我認證過，算你猜對了。”

  提起泰妍的壓力，段杉杉也認真了點。他沒有急著插話，而是露出了專注聆聽的表情，默默地點了點頭，耐心地等待著秀英往下說。

  “大致上，是因為之前我們公司更換新合約的事，還有其他公司的組合爆發出合約糾紛的消息，讓她有點想多了……”

  s.m.公司更換藝人新合約的事並不算是秘密，完成換約後還特意在媒體上做了大量宣傳，以便挽回之前東方神起和韓庚的兩起官司帶來的負麵影響。

  Kara解約的事更是這兩個月的新聞焦點，隻要看看電視或者上網逛一會都能獲得大量最新進展的消息。

  所以秀英倒沒必要去刻意隱瞞，當然她也沒打算說得太具體，隻是語焉不詳地一句話帶過。

  “泰妍西自己告訴你的？”段杉杉有點兒疑惑，雖然與泰妍的接觸其實並也不算太多，可是綜合各種渠道——包括綜藝節目裏泰妍給別人的印象，以及金希澈等偶爾談到泰妍的一些事所得來的認知，泰妍這姑娘並不是一個樂意向別人敞開心扉的人啊。

  要說泰妍會主動告訴秀英這些話，他實在有點不太相信。

  “這就要感謝段策劃你昨天想到的主意了，喝了那兩罐啤酒後，泰妍回宿舍睡了三四個小時才醒過來。而且中途說了不少夢話，我勉強能聽懂一部分，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

  秀英的嘴角扯出一道頗堪玩味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望著段杉杉這樣說道。

  p.s.這是今天的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