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一下，你的經曆中是否曾有你所珍視的存在被別人粗暴對待的回憶？雖然這樣說可能會很失禮，不過如果能找到那種感覺，應該能更貼近遊戲廣告劇情的需求一些。”

  在泰妍進入錄音室前，段杉杉急匆匆地補上了這最後幾句建議。

  泰妍的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竭力在自己的腦海裏尋找與之類似的記憶碎片，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捕捉到了一些什麽。

  就這樣顰眉出神良久，泰妍的臉色慢慢地變白了，不再是原先“牛奶皮膚”的那種白皙，而更像是剛剛離開手術室的病人那樣血色褪盡的蒼白。

  那是一場她和其他隊友們不約而同地刻意遺忘的噩夢，這段記憶大家心照不宣地封印在心底。盡管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哪怕偶爾閑聊都從未有人主動提起過。包括公司方麵也主動與所有她們參與的訪談節目製作方事先約定，將其列入絕對回避的話題，甚至成了她們這個組合裏頭號禁忌。

  泰妍嬌小的身軀忍不住就打了個寒戰，眼神也變得前所未見的黯然。

  我究竟讓這姑娘究竟想起了怎樣可怕的過去啊！

  望著泰妍此刻怯生生的模樣，段杉杉忍不住心下自責起來。剛想安慰她幾句，卻見泰妍已經低這頭向錄音室走去。

  這一回，在開唱之前，泰妍閉著眼睛在防噴罩前麵站了好久，她咬著牙抿著嘴，讓自己再一次沉浸入麵對無窮無盡的黑暗時，那徹入骨髓的無助與恐懼的情緒裏去……

  於是這第六遍錄音，她的發揮比之前有了明顯的改善。

  感情投入程度極其飽滿，雖然距離遊戲廣告所需求的方向有所偏差，可是那股憤懣與絕望的壓抑，幾乎可以通過她的歌聲直接活靈活現地具象化於聽眾麵前。

  “唱得很棒，真的很棒！表現力十足，隻可惜稍稍偏離了我們想要的方向。”

  當泰妍再次從錄音室裏出來的時候，段杉杉對著她心悅誠服地豎起了大拇指。

  金正培夫婦也輕輕頜首，這一次泰妍的發揮絕對給力，感情投入極其飽滿，幾乎就是“聞者斷腸”。的寫照。

  可惜，就像段杉杉所評論的那樣，方向走偏了。

  泰妍現在詮釋的感覺，就像是麵對著困境的人，默默地承擔著巨大的壓力，卻仍舊倔強執拗地向著自己的目標堅定前行。

  她沒有被重負所壓倒，不曾迷失方向，然而也就僅此而已。談不上扶危濟困的壯誌，也沒有與天地奮起抗爭的豪情。

  而且，發音不夠自信的問題並沒有得到改善。

  不過至少比前五輪的錄製要強得多。

  “泰妍西，你把麵對絕境時的倔強和堅強的情緒表達得很到位，可是並沒有凸顯挺身而出，扶危濟困的情懷。”

  因為之前那段話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這一回，金正培讓段杉杉再說幾句，他便繼續對泰妍給出自己的意見。

  “還有，泰妍西，你的歌詞咬字發音其實已經沒什麽問題，可是在演唱的時候似乎不夠自信，這也是削弱了歌曲的表達力的一個重要原因。”

  接下來，泰妍又嚐試了幾次，但是卻沒有太大的起色，似乎錄製又陷入了僵局。

  其實哪怕是五音不全甚至動輒跑調的人，隻要歌曲的難度不算太大，采用在錄音間裏一句一句反複錄製調整的方法，也能得到一整首表現差強人意的作品。

  很多跨界的影視演員或者綜藝人玩票性質地出幾首單曲，或者一兩張專輯，都是采用這樣方法來拚湊出自己的音樂作品。

  但是這樣勉強打造出來的歌曲，整體表現通常是不能指望的。

  對泰妍這種主唱級別的idol來說，演唱技巧沒有問題的話，一句句錄和整首歌一遍遍錄，不會有太大區別。發揮不理想主要原因是感覺沒有找對，而不是技術上存在不足。

  見自己的存在對泰妍不再有什麽實質性的幫助，段杉杉與金正培打了個招呼，出門走到樓梯間，點上一根煙開始默默地思索起來。

  泰妍的性格就是被動承受型，情緒走偏了的主要原因應該是她的性格所導致。

  該怎樣做才能激發起她抗爭的勇氣呢？

  另外，不夠自信這個問題又要如何處理？

  ……要不然試一試“那個辦法”？

  段杉杉想到了一個之前三人行那群人去唱K時的一個有共識的小竅門，然而畢竟那個竅門隻是獲得了他們這群外行人的認同，對專業人士是否還會有幫助，他根本沒有把握。

  會不會有什麽意料不到的副作用，更是不得而知。

  看來，得找個有經驗的人來問一問。

  剛才錄製前與泰妍的閑聊中，她似乎有提到少時今天沒有安排行程，這會兒應該都在練習室裏？

  段杉杉匆匆在煙灰缸裏碾滅了才吸了幾口的香煙，三步並作兩步地朝少時的練習室走去。

  “段策劃，好久不見，我請你吃糖！”

  剛推開門，就聽到同一句話從好幾個人的口中說出。

  啪、啪、啪、啪。

  四枚圓盤形的暗器先後衝著他飛了過來。

  段杉杉手忙腳亂地接住了其中兩枚，另兩枚則砸在他的身上然後滾落地板，滴溜溜地打著轉。

  不用想，又是那些霓虹潤喉糖，彎腰挨進懷裏，粉、黃、紫、藍……眼色倒是都不一樣，估計是不同的水果味道。

  抬眼一看，Tiffany、孝淵、侑莉和秀英這幾位正衝著他的得意地笑呢，估計凶手多半就是她們四位。

  另外四位也在，隻不過手中似乎也都各自拿著幾盒潤喉糖，躍躍欲試地望著他，就連徐賢這個老實乖巧的忙內都不例外……

  好吧，我知道雖然在專輯銷量上勝過了另一個韓國女團Kara，可是相對而言，Kara的外形和性格各方麵更貼近霓虹社會的審美取向，所以在產品代言這方麵，Kara反而走在了少時的前頭。

  這是你們開拓日本市場之後拿到的第一份產品代言，對你們而言意義很大，所以你們如此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也不用這樣見人就發糖好嗎，送個一兩盒意思一下就行了，難不成你們還想一人送我一盒？

  段杉杉一邊在心底吐槽著，一邊與八位姑娘挨個打著招呼。

  “徐賢西，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一下，不知道你們少女時代裏哪個成員的酒量最好？”

  逐一行禮後，段杉杉衝著徐賢直入主題地問了一句可能會讓人覺得有點冒昧的話。

  除了泰妍之外，這八位女孩裏大概也就秀英和徐賢算是會熟悉一點，上回和秀英喝咖啡的時候似乎聊得不甚投機，最後還被一個人晾在甜點屋裏。此時再次見麵段杉杉難免就有點尷尬，自然隻好找徐賢搭茬了。

  “麽呀，段策劃您問這個做什麽？”

  “連大叔飯都這麽八卦嗎？”

  “段策劃您跑到我們練習室來問我們女孩子這種問題，不覺得有點兒失禮嗎？”

  徐賢茫然驚詫的同時，Jessica板臉表示鄙夷，而秀英更是似笑非笑地直接反擊了。

  “那個，我真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好奇八卦，而是工作需要……到底你們中誰的酒量最好呢？”

  段杉杉頓時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大家認識也有快半年了吧？難道我這個大叔飯在你們心目中就無聊猥瑣到這個地步嗎？

  不就是想起來以前唱K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喝點酒之後的狀態更好，我還怕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影響，這才特意跑來問問作為專業人士的你們。

  “段策劃你當我們Pabo嗎？我們的酒量好不好，和你的工作能有什麽關係！”

  既然辯才無雙的秀英已經火力全開，其他七位少女出於對她信賴，紛紛配合地閉上了嘴，將這場“戰鬥”完全交給了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還介意著上回那頓咖啡不歡而散的經曆，秀英今天兩句話處處針對段杉杉，一時間頂得他頗有下不了台之感。

  “我需要確認一下，喝酒這件事，對唱歌有沒有正麵影響，以及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這件事自然要找酒量最好的人來問，答案才更有說服力吧？”

  段杉杉無可奈何地解釋道。

  這個理由，聽起來倒是勉強成立。既然段杉杉並不是在刺探少時八卦，女孩們作為idol本能對敏感話題的戒備心理頓時就散去了。

  於是其中七位女孩情不自禁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某個人。

  這個人，自然便是少女時代中有“酒圭（其實應為‘酒揆’）”之稱的Sunny。

  少時成員中，完全不喝酒的自然是忙內徐賢，酒量最好的則確實是Sunny，這是飯圈裏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段杉杉一開始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Sunny便不好意思地笑著，偷偷低頭不語。

  隻不過八個妹紙眼花繚亂地杵在麵前，隻有一雙眼睛的段杉杉怎麽可能注意到每個人的表情神態和一舉一動呢？

  此時感應到其他成員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聚焦，Sunny惱羞成怒地抬起頭來，老臉一紅，忍著笑悻悻說道：

  “呀，酒量太好難道還是我的錯嗎？再說帕尼、孝淵還有侑莉你們喝的也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