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一共22期的《hello_baby》第一季，段杉杉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走到陽台伸展了一下肢體。在杭城好不容易才瘦了下來，要是回家後運動量少了導致體型反彈，那可就白瞎了之前那一番辛苦。

  不出所料的是，劉可韋給他發過來那一大堆韓國綜藝節目，以少女時代的團綜為主，夾雜著還有泰妍和徐賢以個人身份參與的《我們結婚了》，以及Sunny和侑莉聯袂參與的《青春不敗》等。

  說起來自從三個多月前被劉可韋拉著去申城看了那場演唱會之後，那九個女孩在腦海裏原本一度鮮明奪目的印象已經漸漸淡去。一百多個日日夜夜，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期間發生過那麽多事，認識了那麽多人，區區不到三個小時的演唱會見聞不過隻能算作是人生長河裏偶爾掀起的漣漪罷了。

  況且就他的審美傾向來說，演唱會上的那些歌曲基本都是聽聽而已，過後就忘，倒是那幾段VCR所留下的回憶會更為深刻一些。

  沒有想到，看完這些綜藝節目，褪去舞台上聚光燈的襯托和妝容服飾的點綴，在腦海裏這些女孩們原本漸漸模糊的麵孔竟然前所未有地清晰起來。在他看來這些節目可比她們那些MV那些歌曲那些舞蹈要更有意思也更有吸引力得多了，這恐怕是始作俑者劉可韋難以想象的吧。

  對比一下國內那些同類節目，這些韓國的綜藝確實有不少獨到之處，也難怪會讓劉可韋這個家夥如此沉迷。不管是不是刻意去演出來的假象，至少像《青春不敗》和《hello_baby》這些節目看起來都顯得很生活化很真實可信，也能讓觀眾感受到偶像們不為人知的另一麵，這種視角對段杉杉這個很少看國外綜藝節目的家夥來說頗為新奇。

  至於《我們結婚了》這種劇本痕跡過於明顯的假想結婚綜藝他倒是沒多大興趣。況且劉可韋給他推薦的這兩對CP（人物配對）並不合適，搞笑藝人鄭亨敦和泰妍外形首先就不登對，年齡差得更遠，勉強去湊在一起看起來格外的別扭；至於鄭容和與徐賢雖然職業、外形、年齡各方麵都很搭，可是這兩人的性格一個羞澀一個保守，看他們不緊不慢地拉近彼此關係的速度簡直讓觀眾著急上火。

  倒是剛開始沒幾期的“維尼夫婦”讓段杉杉有些期待，泰國帥哥尼坤雖然不熟悉，但是在節目中表現得挺紳士，而女方更是段杉杉的老鄉魯省膠城人宋茜，於情於理段杉杉都找不到不支持的理由。

  回到家裏快一周了，這段時間每隔一兩天，他就要被母親安排去參與一次他十分抗拒的相親活動，耐著性子去接受那些從小到大素未謀麵的形形色色各種人的評鑒和議論，感覺比在杭城時策劃會議上麵對許主策所帶來的壓力都要大得多。就衝著這一點，他已經開始有些後悔辭職得太輕率了，不是說他改變了主意想要繼續留在聖杯工作室裏，而是應該先找好了下家直接去新公司報到，免得回家來經曆這些尷尬的煎熬。

  “杉啊，上次和你見麵那個女孩你感覺怎樣？”就在此時，母親又一次不敲而入闖進了他的房間，同時還在說著他現在最不想聽到的話。

  “不怎樣，媽您老人家放過我吧。”段杉杉鬱悶地捂住額頭，坐回到電腦桌前，“人我已經見了，我對她沒興趣，估計她和她家人也未必看得上我，您就別瞎操心了成不？”

  “聽介紹人的意思，那姑娘的母親確實對你不太滿意，不過姑娘自己倒是覺得你還不錯，可以更多接觸一下再說。”母親走到他身後，在他的床邊坐下，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那就算是我對她沒興趣，行不行？我可不想根本談不到一起去的對象湊合一輩子，那根本是負擔是枷鎖，您是我親媽，您就那麽希望我走上這條不歸路？”段杉杉勉強開著玩笑想要把話題岔過去，“媽您行行好吧，別再念叨我，我看爸最近好像又胖了，您該多關心關心他才是。”

  “哎，說你的事兒呢你扯到你爸身上做什麽？”母親不高興地拍了他的後背一下，猶豫了一會說道，“你頭發有點長了，待會去街上剪個頭吧，把鬢角清一清。”

  “您怎麽忽然關心起我的頭發來了？”段杉杉納悶地問道。

  “你小姨昨晚打了個電話給我，說她也要給你介紹個姑娘，是她閨蜜的女兒，那姑娘也是你表妹的發小。”母親歎了一聲，語氣聽起來有些複雜，“你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就去延城吧。”

  “還要跑延城去相親？您幹脆給我安排到榕城鷺城去得了！”段杉杉哀嚎了一聲，“您不是成天說您兒子是最帥的嗎，幹嘛還要特意去打理頭發？”

  俗語說“子不嫌母醜”，但是放到段杉杉身上的話，則是要倒過來說。從小到大他在母親的眼裏幾乎都是完美無缺的，哪怕就算是他後來宅了胖成一個球的時候也是如此。難得聽到母親竟然指摘起自己的頭發長了，鬢角要清理，段杉杉一時間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老媽您這是咋了，難不成被人魂穿啦？平常您可從來不嫌棄我的！

  “你小姨那個閨蜜，是你姥爺戰友的女兒。雖然我們家和他們來往不多，但在人家眼裏可是把你當做‘秦樂山的外孫’來看待的，我可不想讓你丟了你姥爺的臉。”母親幽幽地歎了口氣，“其實我不希望你去，那家人我以前也很熟，人家家庭條件那麽好，真不一定能看得上你。不過你小姨堅持要你去見個麵，我也拗不過她。”

  所謂的姥爺，就是晉省方言裏外公的意思。

  聽到過逝的外公的名諱，段杉杉情不自禁地一愣。以前在小說網站上偶爾看過一些官場小說，動輒牽涉到國內所謂的“紅色的豪門世家”，那些誇張到不真實的描述真的讓他幾度啞然失笑。他沒接觸過所謂的“豪門”，不知道那是什麽情況，可是要說“世家”的話，他還真算是半個圈子裏的人。

  他的外公秦樂山，長江支隊二大隊直屬中隊成員，而他外公的堂弟秦樂水也同樣是長江支隊二大隊的，隻不過在四中隊。兩位老人家都是所謂的“南下幹部”，這支部隊本來是為解放申城後接管工作而從晉省等根據地的老八路中選拔出來的佼佼者，結果陰差陽錯被另一支兄弟部隊搶了先。於是便越浙省而下來到了閩省紮根。秦樂山和秦樂水都是建國後閩省頭一批地方幹部，堂哥先後在閩北的熊城、潭城等地任職，在特殊時期前夕擔任了延城區革委會主任（相當於黨委書記）；而堂弟則一直在閩西地區工作，最後以地區公安局政委的職位退休。

  之所以說段杉杉算“半個圈內人”，那是因為他的外公後來被打成了“走資派”，蹲牛棚進學習班，再後來雖然平反了恢複工作，可是老人家的年紀也已經到了退休的邊緣，便被安排去地區物資局當了一個閑置的局長。

  父母結婚的時候，據說也是外公一家人最落魄的時候。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也為了躲避故友們異樣的眼光，母親一咬牙一賭氣先是跑去杉城縣插隊當了知青，然後又通過別人介紹認識了剛分配工作的父親，沒多久就結婚了。從那以後母親就很少和延城的故友們聯係，安安心心地在潭城呆到現在。

  說起來要不是他外公這一番波折遭遇，段杉杉的母親也不會“下嫁”給沒什麽文化剛剛從部隊裏退伍轉業回來的他父親，否則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他段杉杉這個人還真難說。

  在段杉杉讀小學的期間，外婆外公便先後過逝了。從那以後，段杉杉母子去延城的次數就越來越少，從一開始每年兩三次，到現在是三五年也難得去一次。

  因此，一說起“姥爺的戰友”，段杉杉也立即皺起了眉頭，他很清楚那是什麽意思。他體內那股與生俱來的驕傲感其實便是源自於他的母親，他也很了解母親是多麽堅決地與那個層麵的社交圈子劃清了界限。現在要他放下母親幾十年的矜持，以‘秦樂山的外孫’這個身份回到那個圈子裏去，他打心眼裏不情願。

  “媽，不能不去嗎？我真的不想去。”

  母親再次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家的老爺子倒真是你姥爺當年的好朋友，那時候他們家也沒對你姥爺落井下石來著，而且你小姨和他們家關係一直都挺不錯。她也是為了你好，你就當做去見個世麵吧。而且你表妹和那姑娘也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數一數他們家和我們家已經有三輩的交情了，算是世交也不為過。我都說了人家也未必會看得上你，隻要你別丟了你姥爺的臉就好。”

  p.s.本書肯定不會是官場文，長江支隊雲雲不過是角色背景設定的一個由來，不會去深入描寫政治層麵的東西，對這段曆史或這支部隊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去自行搜索相關信息，網路上還是有一些資料的。當然秦樂山秦樂水這兩個人名肯定不存在，不過筆者和那位“張媽媽”確實都是這支部隊的後裔，這也是現實中為什麽閩省會有那麽多晉省籍人的原因之一。

  昨聞克裏斯托弗·李去世，請允許我偷偷說一聲“一路走好德古拉，中土同悼薩魯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