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杉杉跟著劉可韋出了電梯，正對門是一張大型辦公桌。一個嬌小的短發女孩正對著電梯出口坐在桌後，低頭伏在桌麵上，右手握著一隻簽字筆，左手捏著一管塗改液，正在忙忙碌碌地填寫修改著什麽。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從電梯中走出，女孩抬起頭，然後立刻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對兩人點了點頭。

  “這位美女是咱們公司的前台，名叫夏若櫻。”劉可韋對女孩揮揮手，然後在段杉杉胸前攤手引介，“這位是新入職的策劃，我未來的搭檔。對了，我都忘了告訴你，我是關卡策劃，咱們都是策劃部的。”

  “你好，我叫段杉杉。”宅胖子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和年輕姑娘說過話了，也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被這樣青春靚麗的女孩注視著，於是本能地四肢僵硬手足無措起來，連簡單的點個頭都做得十分勉強。

  “段杉杉……”女孩從桌上的一疊打印件中翻找出對應的某一張，然後……沒有意外地就捂嘴大笑起來，“不好意思，失禮了。你怎麽起了一個女孩的名字？”

  宅胖子麵紅耳赤地捂住額頭，再一次解釋起自己名字的由來。

  “總之就是這樣，名字什麽的，又不能由我們自己決定，對吧？”最後，擦擦額頭的汗珠，小心翼翼地補上了這句話。

  夏若櫻強忍笑意點頭讚同，想了想說道，“呐，在公司裏彼此稱呼也不用連名帶姓那麽正式，如果你也不喜歡這個名字，不如起個別稱吧？比如說大家都叫我若櫻，叫他老劉……”

  多麽體貼多麽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宅胖子瞬間就有了熱淚盈眶的衝動。然而……疑惑地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劉可韋，明明是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小男生……

  “你看起來才20出頭吧，為啥叫你老劉？”

  劉可韋笑得那叫一個得意，“我是87年的，今年23歲，不過我從業時間快六年了，所以他們管我叫老劉。”

  “你17歲就入行了？這不科學啊！”宅胖子被嚇了一跳。

  “嗯，大學讀的就是遊戲設計，當時在校內的遊戲研發工作室半工半讀來著，然後在深圳幹了一年，廈門幹了兩年，現在來了這裏，加起來也有六年了吧。”

  宅胖子麵無表情地默默點頭，“我是77年的，今年33歲……不過今天是我入行的第一天，你要鄙視我嗎？”

  劉可韋和女孩一起笑了。

  “你想多了，”劉可韋搖頭道，“沒能力做好才會被鄙視，和在職時間長短無關，這一行拚的不是資曆。”

  “不過說真的，公司裏除了幾個BOSS之外，應該就數你年紀最大了。”女孩笑得很可愛，但說出的話就像小刀一樣往宅胖子的心窩裏戳，“你比我們大了十歲左右，幹脆就叫你段叔吧？聽起來也親切，不是麽？”

  幾句話的功夫，這都升級成長輩了啊？宅胖子心底欲哭無淚，表麵上當然還要裝得欣然接受這個順理成章的提議。

  不過，這個稱呼至少比段杉杉強吧？轉念這樣一想，宅胖子也就心平氣和了。

  於是將宅胖子的旅行箱寄在前台，然後揮手告別若櫻姑娘，劉可韋領著宅胖子繼續去走入職手續的流程。

  去人事部打了個招呼，然後登記了一堆案牘文卷，便被告知先回策劃部去，等候人事經理的約見。

  接著，劉可韋領著宅胖子來到策劃部，順路還指了一下美術部和程序部的方向。

  到了策劃部之後，劉可韋用一次性紙杯從飲水機裏倒了杯水，塞給宅胖子，讓他隨便找一張空桌子坐下來歇著，便回自己座位上啟動計算機不知道搗鼓啥去了。

  宅胖子無聊地捧著紙杯，腦袋東張西望地轉悠著。

  這層樓的主體結構是開放性的空間，房間的數量不多，估計隻有人事部和幾個BOSS有權享用辦公室，像策劃部、美術部和程序部其實都在繞著電梯間的半環形大廳裏，並沒有什麽阻隔。

  大廳中放著成排的統一桌椅：電腦寫字桌，靠背轉椅。桌椅很多，但是桌上配置的計算機數量並不多，隻有配置計算機的桌旁有職員坐著。

  一眼看去，空落落的沒多少人呢。

  策劃部一共有二十來套桌椅，隻放著四台機器，除了劉可韋之外，還有兩個年輕男子正在敲鍵工作。宅胖子看看劉可韋，似乎暫時沒有介紹的意思，那兩位同事也各自專注於自己的活計，於是也不打算主動搭訕攀談點啥話題。

  開玩笑，能在自己家裏宅了七八年的胖子，會是主動和陌生人攀談搭訕的性格麽？

  於是宅胖子繼續無聊地張望著周圍。

  呀，無所事事真是難受！周圍有一個算一個，幾乎全是大老爺們，IT公司的研發部門，男女性別比例據說在九比一以上，看來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

  整個公司這樣一圈轉了下來，貌似還就前台那個笑得很溫柔的妹紙能說得上是賞心悅目，別的要麽是雌雄莫辨，要麽是徐娘半老……也難怪，對充斥著宅男的IT公司來說，前台妹紙就是公司的門麵，當然不可能擺一個麵目可憎的放在電梯門口嚇人吧？

  忽然宅胖子莫名其妙地腦洞大開，想到如果自己不是在這兒，而是在傳說中亞洲美女密度最高的重慶解放碑附近，那麽同樣東張西望的行為，將會變得多麽幸福和愜意啊！哦，對了，據說重慶那邊對這種行為的專業術語，好像叫做“打望”來著？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將宅胖子從遐思中喚醒，也將他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握不穩手中的水杯，濺出了一大半在桌上。

  回過頭，一個戴著眼鏡，蓄著板寸的年輕男子站在身邊，看上去年齡應該也就二十五六歲吧。

  “久等了，我是人事經理邴楓。”邴經理笑得和藹可掬，表情和口吻都帶著HR身上那種親切熱忱的職業味道，讓人不知怎麽就想起了傳銷……

  宅胖子呐呐地站起身，微微躬身點頭，還沒等開口說話，邴經理已經熱情地握住他的右手，還是雙手緊握的那種，用力搖了兩下。

  然而，就在下一秒，邴經理忽然放開了宅胖子的手，走向劉可韋的身後，伸手在他的後腦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記。

  “老劉你又在上班時間看少女時代的MV？”邴經理直接扯下劉可韋的耳機丟在桌上，“你就趁著許主策和汪經理去北京出差的機會胡搞瞎搞吧，看他們回來怎麽收拾你！”

  劉可韋轉過身來，笑得一臉憨厚的樣子，卻親昵地攬著邴經理的手毫不介意的模樣，“項目剛立案，咱手頭上那點活早就忙完了，又不會耽誤工作，小邴你就愛瞎操心來著。”

  “我倒是不擔心你的活，”邴經理仍舊是滿麵笑容，宅胖子不由暗暗讚歎真是好神奇，他竟然能一邊保持著燦爛的微笑，一邊搖頭歎氣，“問題是公司裏大家走來走去，被其他部門的同事看到影響不好吧。不能收斂點？少女時代有那麽好嗎，那些MV，你早就翻來覆去看過上百遍了吧？”

  宅胖子跟在邴經理的身後，掃了一眼劉可韋的屏幕，八九個穿著牛仔七分褲和白T恤的年輕姑娘在嘻嘻哈哈地邊唱邊跳。還以為劉可韋在忙什麽呢，切，原來在看妹紙……

  劉可韋嬉皮笑臉地和邴經理又閑扯了幾句，邴經理揮揮手讓他一邊歇著去，然後回過身攬著宅胖子的肩膀。

  “走吧，跟我去把手續辦完。”

  於是宅胖子又跟著邴經理穿過了策劃部、程序部和美術部，來到了另一端的活動室。

  活動室很大，裏麵放著兩張嶄新的乒乓球桌，還有幾條皮沙發。

  邴經理沒有停留，穿過活動室來到一間帶陽台的小屋裏。這間屋子真的很小，除了一張圓桌和幾把塑料凳子就幾乎放不下任何別的東西了。

  邴經理攬著宅胖子在桌旁坐下，稍微收起了一點臉上的笑容，換上了比較正式的口吻。

  “歡迎加入聖杯工作室。”

  毫無意外的開場白，使宅胖子不由自主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進入接受領導麵談的模式。

  “按理說我們公司的招聘流程是很正規的，投遞簡曆、電話約談、麵試，然後才會通知正式入職。你差不多完全跳過了中間兩個步驟，知道為什麽嗎？”

  宅胖子搖搖腦袋，老老實實地表示自己不知道。

  “還有，我們公司是以策劃為主導的研發團隊，一般不會錄用完全沒有工作經驗的應屆生，就算錄用，也肯定不會在現在這種項目剛啟動的階段。雖然你不是應屆生，可是你卻沒有哪怕一天的工作經驗，為什麽我們在這個時候錄用你呢？”

  宅胖子繼續搖頭。

  “答案很簡單，雖然你沒有任何遊戲研發的相關經驗，可是你擁有出版文字作品的經曆，還曾經獲得過國家級的獎項。雖然你不能勝任關卡策劃、係統策劃或者數值策劃的工作，可是在遊戲研發工作中，文案策劃這一塊是你應該可以做好的！我們參考過你出版的那部小說，還有你隨簡曆寄來的其他一些中短篇文稿，我們對你有信心，希望你也能承擔壓力，克服困難，達成我們對你的期望。”

  “明天開始，你就以文案策劃的身份正式入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