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呢。” 央拉的搖頭答道。

  “一般鬼市都在隱蔽的場所，這裏充其量就是夜間活動廣場，許哥你什麽眼神。”李重樓哈哈笑道。

  哪有鬼市直接光明正大開在公園旁邊的，那就不是叫鬼市叫地攤了。

  鬼市這種地方，他不是第一次來了。

  以前在京城和中海都去過。

  但每個地方的鬼市風格跟規矩也都不同。

  如今這個民族大融合，文化一體化的時代，每個城市已然沒有什麽區別。

  但鬼市卻依舊保留著古老的傳承。

  許烈撓了撓頭，尷尬一笑。

  他目力不錯，可論及眼力，就差太遠了，除了打拳別無所長。

  仔細一看才發現，裏麵有不少直播的人，還有些老大爺老太太在跳舞，確實不是鬼市。

  央拉帶著兩人，穿過這片密集人群，來到一處圓拱形小木門前。

  當當當輕輕敲了三下。

  沒過幾秒，門便嘎吱一聲露出條縫，裏麵傳來一個聲音：“樹上火在玄，勒子背公事！”

  “阿叔，我是央拉，我帶朋友來了。”央拉壓根不理裏麵的聲音，叫道。

  門裏探了個頭出來，頭上裹著麻布，是個中年小老頭。

  狐疑地瞅了三人一眼，呯地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然後唧裏咕嚕說了幾句李重樓聽不懂的藏語。

  頓時央拉的臉上露出急色：“他說我可以進去，你們不行……”

  許烈聞言頓時虎眸賁張，打算一腳踹爛木門。

  但卻被李重樓輕輕攔下。

  不等他發問，便聽李重樓開口道：“調將跳加官，跟頭雙掛號！”

  嘎吱……

  很快，門再次被打開。

  還是那個中年老頭，深深看了李重樓一眼，沒說什麽便放三人進了門。

  這一進來，許烈才發現，原來鬼市跟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壓根就不像外麵那麽光線暗淡，影影綽綽，反而燈火通明，就像個巨大的展廳 。

  到處都是席地擺攤者，形形色色各族的人都有。

  但裏麵比較安靜，跟外麵地攤不同。

  無論是賣貨的還是看貨的，幾乎都不怎麽說話，偶有幾句也是壓低聲調，像是在神秘接頭。

  這倒是真讓人開了眼界。

  “重樓，你剛才說的那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許烈打量了一圈遠處，疑惑問道。

  “江湖切口，他問我們來這裏幹什麽，是買客還是賣客？”李重樓微微一笑答道：“我回答說是來尋寶，錢不是問題。”

  聽的許烈跟央拉同時滿臉震驚豎起大拇指：“你也太厲害了吧，連這個都懂！”

  “央拉，帶路吧。”李重樓笑了笑沒有解釋。

  他前世精研曆史、文物，其中就涉及到很多古代的江湖規矩跟切口。

  這些切口，一般都是為了躲避官方追查所設，拗口難懂。

  必是經常用到的人才能學會。

  而他卻憑著無上毅力，將之倒背如流。

  隻是他以往也不怎麽接觸三教九流五花八門的人，所以用的地方極少。

  而且，他又不幹犯法事，更用不上搞這些花花腸子。

  所以以前就沒顯露過。

  央拉先是朝市場內看了一會，然後指著一個身穿羊皮襖子，顴骨高聳的中年人道：“就是他！”

  說完，便帶著兩人走了過去。

  “額大叔，我帶了兩個朋友，他們在找青鹽實，我聽你說過這個東西，能不能告訴他們？”央拉走到男子麵前，半蹲在地問道。

  話音剛落，男子猛地抬頭，略顯渾濁的雙眼射出淩厲光芒。

  先是瞪了央拉一眼，然後又掃向李重樓跟許烈。

  然後用生硬的漢話問道：“你們找青鹽實做什麽？”

  “你是賣古董的，應該知道掮客吧？”李重樓不答反問：“幹這行有個規矩，不問客何來，不問貨出處。”

  “你介紹，我來買，好處少不了你的。”

  姓額的男子麵前，擺的攤上盡是些青銅器、天珠、唐卡和降魔杵之類的。

  但放眼望去，絕大部分都是假貨。

  妖氣彌漫。

  所謂妖氣，是指仿品刻意做舊後，出現的色、澤、光對普通人很有迷惑性。

  但對李重樓這樣的行家而言，一堆破爛。

  “不做！”額姓男子態度很冷：“滾滾滾，要買東西歡迎，找青鹽實趕緊滾。”

  許烈眉頭微皺，眼中露出一絲忿意。

  要是在平時，他雖然性格暴烈，但不會對這些沒有傷害自己的陌生人動手。

  甚至被羞辱漫罵也無所謂。

  但現在事關師父性命，他沒空展示自己的好脾氣。

  “這樣吧，你這堆東西，我一槍打。”李重樓聞言並沒有動氣，而是指著攤位道：“給個價。”

  “你？全包？”額姓男子聞言露出疑惑之色，伸出一個巴掌：“五百萬。”

  “嗬嗬，你這堆新加坡高老八，敢叫出這邪價？”李重樓被氣樂了。

  新加坡就是新加破的諧音，指的就是地攤上這些東西。

  高老八指的是新仿舊，又稱八爺。

  這堆東西，絕大部分都是假的，隻有一兩件真東西，敢叫到五百萬，明顯是把他當成羊來宰。

  李重樓就是怕對方故意宰人，才用上了行話。

  誰知道這姓額的這麽不知趣。

  “你要不要吧？要就這個價，不要就滾！”額姓男子態度依然強硬。

  他知道李重樓是行內人，更知道自己這堆東西大部分都是假的。

  即便有真的也不值多少錢。

  但他更明白，李重樓買他東西的用意，就是想套個近乎，打聽青鹽實的下落。

  怎麽可能不趁機宰他一頓。

  青鹽實這種傳說中的東西，整個鬼市估計隻有他一個人親眼見過，還差點死無葬身之地。

  沒有五百萬，他絕不會再去動任何念頭。

  “你敢趁機敲詐？”許烈聲音一冷，明顯壓著怒氣。

  央拉見狀也趕緊勸道：“額大叔，他們是我朋友，你給給麵子便宜一點嘛。”

  “少不了，要買就買，不買滾蛋。”額姓男子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語氣堅硬似鐵。

  “行，五百萬成交，打包給我。”李重樓知道他故意的，再談下去無非浪費時間。

  五百萬對他而言並不算多，身上的錢綽綽有餘。

  錢可以再掙，但越早拿到青鹽實，師父醒來的可能就越大。

  沒時間拖下去。

  再者，姓額的以為他在宰自己，實際上隻不過是他眼力不濟而已。

  五百萬買這堆破玩意當然虧，但買下包著這堆破玩意的墊子，卻是賺大了。

  隻不過，很顯然姓額的並不知道這毯子的價值而已。

  要放在平時，李重樓肯定會跟他慢慢玩，好撿個大漏。

  但此一時彼一時，心掛師父，就算有天大的漏，也提不起興趣。

  當然，撿還是要撿的。

  五百萬用手機轉當然不行，隻能用額姓男子的POS機刷卡。

  好在鑽石儲蓄卡限額千萬，不然今天還買不了。

  如此大筆巨額交易，頓時吸引了不少鬼市其他攤主，紛紛露出羨慕之色。

  等錢全部付完，姓額的滿臉得意，把一堆破爛包給了李重樓。

  嘩啦！

  李重樓順手就把破爛給扔到了旁邊的垃圾堆。

  這一幕，把姓額的跟旁邊其他擺攤的人都給看呆了。

  這……

  這小子想幹嘛，居然把東西全給扔了。

  李重樓懶得管別人怎麽想，把墊子卷起來準備塞進懷裏。

  就在這時，旁邊幾個人擠了過來，指著李重樓手裏的毯子說道：“這個東西，讓給我。”

  完全是一種命令的口吻，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生硬、強勢。

  這是很多藏族人一慣的風格，當然並不是說他們就真的很強勢。

  而是不少人漢話都說的不好，隻能一個詞匯一個詞匯地說，所以聽起來就是斷斷續續的生硬感。

  當然，麵前這個人，就不是這種類型了。

  而是真正的強勢。

  再者，他也不是藏族人，很明顯的漢族相貌特征。

  臉骨剛硬，眉眼間戾氣橫生，一看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身邊跟著的人個個也是氣勢張狂淩厲，很顯然應該是有些權勢或者地位。

  “憑什麽？”李重樓聞言抬頭看向說話的人，淡淡問道。

  這張毯子來頭可不一般，應該是土穀渾皇族才能使用的聖物。

  流傳到普通人手上，幾百上千年的包漿，正宗的黑漆古，居然被當成普通的地攤墊子。

  可謂暴殮天珍。

  放在鬼市也應該不少日子，因為上麵髒兮兮漆黑的包漿，讓人認不出其真麵目來。

  但沒想到自己把東西一抖，再反卷過來，居然引起了別人注意。

  能來逛鬼市的人，或多或少對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些眼力。

  看來，這人是想明搶寶貝啊。

  “為什麽？因為你惹不起我，乖乖把毯子拿來，我放你走。”男子冷笑道。

  這時，額姓男子臉色微變，提醒道：“年青人，他是我們這裏的地頭蛇，你最好不要得罪他。”

  “不然，會死的很慘。”

  李重樓不認識此人，他卻認識。

  這人叫趙念斌，是蜀郡人，在西海市做生意。

  明麵上是個生意人，實則幹的是坑蒙拐騙的非法勾當，而且聚集了團夥，囂張無比。

  沒事喜歡到鬼市逛逛，曾經也買過他幾件東西。

  聽說勢力不小，手下人命都有好幾條。

  雖然他看不上李重樓，但畢竟剛賺了他五百萬，無論是出於人道主義還是好心，提醒一下都不為過。

  “嗬嗬，地頭蛇，我要是不給你呢，你能拿我怎麽樣？”李重樓聞言笑了。

  怎麽到哪都有這種垃圾來給自己添堵。

  他現在心裏正煩，邪火無處發。

  真是送上門的泄火利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