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分節閱讀_48
作者:海晏      更新:2020-03-21 15:04      字數:4496
  ”

  秦般若垂眉低首,輕輕後退一步,將玉臂從譽王手中輕盈地掙脫,卻又讓柔軟指尖似有意似無意地在他掌心劃過,嬌笑一聲道:“般若雖是女流,但素來向往君臣風雲際會的傳奇,無奈生來是女兒身,才識有限,此生不能出閣入相。

  如今蒙殿下恩信,有機會為將來的聖主效力,於願足矣,不敢望賞。”

  “將來能登寶位,你就是我的女丞相,龍床都可以分你一半,還是什麽舍不得的?”譽王說著,語氣中已帶著一絲調笑之意,“隻怕你眼裏看不上,也未可知。”

  秦般若淡淡一笑,既不惱,也沒有接續回話的意思,反而斂衽一禮,低聲道:“紀王爺的事情,請殿下還是早些告知齊尚書的好。

  般若樓中還有些事務堆著沒有處理,就先告辭了。”

  她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反而弄得譽王心中癢癢的,欲要多些溫存,卻又實在珍愛這個女子,不好造次孟浪,也隻得咳了一聲,強自按捺住心猿意馬,眼睜睜看著她去了。

  很快,刑部尚書齊敏就得到了譽王府來使傳遞的消息。

  本來與得力司官已商量好了如何收買證人,如何重提口供,如何更改屍格……總之所有的手腳十停已做好了九停,卻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一聽說還有一個目擊人證是紀王爺,齊敏一個頭頓時變成兩個大。

  雖然譽王的意思是讓先探探紀王的口風,但齊敏卻知道這個口風探不探也就那麽回事。

  紀王性情爽直是眾所周知的,再說了,他就是不爽直,也犯不著為一個打死人的紈絝小兒作偽證。

  既使文遠伯沒有對他有過任何的請求,一旦皇帝問他,他也絕對是要說實話的。

  不過既然譽王吩咐了說要探探,那探都不探一下當然不好,所以齊敏告了兩天假,準備親自到紀王的溫泉山莊去走一趟。

  盡管出發之前,齊敏已做好了白來一趟的準備。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結果會來得那麽早,那麽快。

  刑部尚書無功而返的原因,倒不是因為紀王的口氣有多硬,說實在的,當齊敏知道自己此行純屬白費的時候,根本還沒有見到紀王。

  事情其實並不複雜,隻是有點巧合。

  虎丘是溫泉聖地,山莊林立,紀王的別院是其中規模最大,建造得最舒適的一座。

  凡是跟紀王有交情的人,來了虎丘都會選擇借住在這個別院裏。

  比如因為風流灑脫而與紀王有忘年之交的言豫津。

  總是很開心的國舅府大少爺,有些憂鬱的寧國府大公子,有些沮喪的寧國府二公子,三人組在別院外剛一遞帖求見,紀王爺立即歡歡喜喜迎了出來。

  雖然輩份不同,年紀差著一大截,但一生隻愛風花雪月的紀王仍保留著年輕時的那個瀟灑勁兒,與這些晚輩們相處得甚是愉快,並無中間隔著鴻溝的感覺。

  來了有活力的客人,中間又有一個是他最喜歡的小豫津,紀王很高興,置酒宴客,花天酒地,大家喝到興致高昂時,當然是無所不聊。

  一開始說的自然是脂濃粉香的靡豔話題。

  品評起京城的美人來,紀王的心得絕不會比琅琊閣主少,一談起來就眉飛色舞。

  言豫津也是憐香惜玉之人,最仰慕的就是妙音坊的宮羽,兩人一開聊,頓時好不投機,一直從妙音坊說到了楊柳心,然後順便就聊到了楊柳心的那樁命案。

  紀王於是大著舌頭道:“我積(知)道,我當……當時就……菜(在)啊……”

  言豫津睜大了眼睛:“你……你也在啊?那是怎麽……怎麽打死的?”

  紀王雖然舌頭有點大,但神智還很清醒,不僅清醒,他還很興奮,被言豫津一問,立即繪聲繪色,如同講故事一般把前因後果都說了個清清楚楚。

  其他兩個聽眾倒也罷了,偏生言豫津是個交遊廣闊的人,又愛竄門聊天,第二天,他出門去拜訪虎丘其他貴族莊院時,隨便就把這則紀王親睹的血案當成談資到處散播了。

  於是當齊敏到達虎丘的時候,差不多所有來此休閑的達官貴人們都已經知道,何文新確實親手打死了人,是紀王爺親眼看得真真兒的……

  這種狀況下,探紀王口風的事情已經毫無意義,刑部尚書隻好在心裏暗歎一聲:“何大人啊何大人,不是我不盡心幫你,實在是你兒子……也太倒黴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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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祭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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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大梁國的律法,死刑犯隻在每年的春秋兩季固定的時間段裏被處死,稱為“春決”與“秋決”。

  當何敬中知道自己的兒子脫罪無望,隻能被判死刑之後,便轉而請求齊敏拖延時間,延到春決之後再判,這樣就能多活一些時日,指望再出現什麽轉機。

  可是何敬中打的這個主意,文遠伯怎麽會不清楚。

  他現在手中有了重量級的證人,京城輿情也是非常偏向他的,所以態度更是強硬,在刑部日逼夜逼,逼著開審。

  太子數日前剛折了一個戶部尚書樓之敬,如今得了這個報複的機會,豈有輕易放過之理?指使手下禦史連參數本,彈劾齊敏怠忽職守,隱案不審。

  就這樣沒幾天,刑部就有些撐不住了,譽王也覺得既然都決定殺了,多活半年也沒有意義,所以默許了齊敏,沒幾日就升了堂,人證物證匆匆過了一遍,判定何文新因私憤毆殺人命,當受斬首之刑。

  案子判決後的第二天,何敬中就臥病在床,被太醫診斷為神思昏絕,氣脈不和,要靜養。

  此時正是年關時候,吏部要進行所有官員的評核績考,擬定次年的降升獎罰;各地實缺官員趁著新春拜年的機會,紛紛派人向京城送年禮;待缺候補的官員們也難得可以公然四處遊走活動,以拜年為名疏通關係。

  不管從哪一方麵來說,這都是吏部最忙的時候,何敬中這一病,局麵頓時有幾分混亂。

  如同太子的許多隱形收入來自於戶部一樣,譽王的大部分額外收益都來自於吏部的人事任免權上,年關這樣流水般收銀子的機會,可不能因為吏部尚書的病而受到影響。

  可是著急歸著急,但何敬中又確實是被兒子的事給打擊到了,並非裝病,嗬斥責罵都沒有用,那人爬不起來就是爬不起來。

  譽王眼看著情況越來越糟,不得不召集心腥謀士們一起商討如何為這個事情善後。

  兩天後,譽王親自到了何敬中的尚書府,將所有人都摒退後,親切地安慰了自己這位臣屬一番。

  他具體是怎麽安慰的沒人知道。

  大家知道的是沒過幾天,何敬中就養好病重新開始處理公務,並且駕輕就熟地很快理順了前一陣的混亂,每天都腳不沾地忙碌著,處理年考,接見外官,時常忙到深夜,幾乎是拚了老命在為他的主子辦事,一副化悲痛為力量的樣子,倒讓太子那邊有些看不懂。

  不過此時的太子暫時沒有什麽心情太多的關注何敬中,他的精力移到了另外一件事上,而這樁事,也正是禮部目前正在煩難的事情。

  年底的皇室,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祭。

  祭祖,祭天,祭地,祭人神。

  對於朝廷和皇族而言,祭禮的規製正確與否,是關係到來年能否順利的大事,半點也馬虎不得。

  謝玉很敏銳地察覺到,一個十分有利於太子的契機來了。

  按梁禮,妃以下內宮不得陪祭,須跪侍於外圍。

  但同按梁禮,太子設祭灑酒後,須撫父母衣裙觸地,以示敬孝。

  矛盾就在這裏。

  越氏已受黜降為嬪,但她又是太子生母,一方麵位份極低微,另一方麵身份又極尊貴,讓禮部在安排祭儀時十分為難。

  謝玉暗中建議太子,利用這個機會入宮向皇帝哭訴悔過,請求複母妃位,縱然不能一次性恢複到貴妃的品級,起碼要爭回一宮主位,可以有獨立的居所,也可以整夜留宿皇帝,慢慢再挽回聖心舊情。

  太子得了這個主意,登時大喜,精心準備了一下,入宮伏在梁帝膝前哀哀哭泣了足足一個時辰,拚命展現自己的一片仁孝之心。

  梁帝有些為難。

  越氏原本就是他最心愛的後宮,他並非不想借此機會就赦了。

  但越氏被黜不過才區區數月,若是這樣輕易就免了罪,隻怕霓凰郡主心寒。

  “父皇,郡主那邊孩兒會親去致歉補償,”太子受了指點,知道梁帝在猶疑什麽,立即抱著他的腿道,“郡主深明大義,一定明白這都是為了年終祭禮。

  孩兒願替娘親在郡主麵前領受刑責,以贖母罪。”

  梁帝被他哭得有些心活,便命人召來了禮部尚書陳元誠。

  這位陳老尚書是兩朝元老,生就的一言不聽,一人不靠,萬事隻認一個“禮”字,太子和譽王折騰得那般熱鬧,都沒能震動到他分毫。

  禮部也因為有這位老尚書坐鎮,才僥幸成為了六部中唯一一個不黨附任何一派的部司,保持著超然的中立。

  陳老尚書並不知道越妃被黜的真實原因,隻看諭旨,還以為大概是宮闈內的瑣碎爭端。

  他本來就一直很煩惱該怎麽安排祭禮,此時見皇帝來谘詢是否應複越氏妃位,當然不會表示反對。

  雖然禮部方麵並無異議,甚至還大力讚成,但梁帝多少仍有些猶豫。

  恰在這時,謝玉以奏稟西北軍需事宜為由,入宮請見。

  梁帝此時並不知道謝玉與太子的關係,想到他也是軍係中人,便命人召他進來,詢問他對越氏是否應複位的意見。

  謝玉稍加思忖,回道:“臣以為,太子賢德,越氏居功甚偉,且在後宮多年,素來對陛下秉持忠心,從未聞有什麽過失,隻以侍上不恭之由,就由一品貴妃謫降為嬪,實在罰的重了些,當時就已有物議,隻不過因是陛下的家務事,無人敢輕易置喙。

  現陛下聖心已回,有意開恩,隻是一道旨意的事,有何猶疑之處呢?”

  “唉,你不知道,”梁帝略有為難的道,“越氏獲罪,另有情由……她為了太子,在宮內對霓凰有所輕侮,朕擔心輕易赦免,會寒了南境將士的心……”

  謝玉作出低頭沉吟的神情,想了半晌,方徐徐進前,低聲道:“如果是因為這個,臣倒以為……更加該赦了……”

  梁帝一怔:“你此話何意?”

  “陛下請細想,越氏身為皇貴妃,太子之母,她是君,霓凰郡主為藩臣之女,朝廷武官,她是臣。

  若因上位者一時昏憒就心懷怨忿,這並非為臣之道。

  縱然郡主功高,應多施恩寵,但陛下為了她已經明旨斥降皇妃,處罰太子,實在已算極大的恩寵。

  郡主若是衷懇之臣,當時就該為越氏請赦。

  當然……女孩兒家未免有些意氣,考慮不周,這也不必提了。

  但年終祭禮是國之重典,複越氏妃位為的是國家安康,百姓和樂,兩邊孰輕孰重已很明顯,穆王府那邊遣一內使,解釋兩句就行了,恩寵過厚,未免會助長驕橫。”謝玉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臣是為軍出身,自然知道軍中最易滋長恃功傲君之人,陛下倒應該刻意打壓一下才好。”

  梁帝眉峰一蹙,麵上卻未露端倪,隻哼了一聲道:“霓凰不是這樣的人,你多慮了。”

  謝玉急忙惶恐謝罪道:“臣當然不是指的霓凰郡主。

  隻不過提醒陛下一句而已。

  想當年赤焰軍坐大到那般程度,何嚐不是因為沒有及早控製的緣故……”

  梁帝腮邊的肌肉一跳,手指不由握緊了龍椅的扶手,靜默了半刻,冷冷道:“宣金門待詔。”

  宣待詔進來,自然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