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管癌除了病人遭受的生理折磨之外，還有特別痛苦的地方是孟庭不能接受的。

  隨著病情的加重，他發現自己日漸消瘦，而且吃不下去東西，稍微多了一點點，胸部以下的範圍就會脹痛，夜裏疼的睡不著覺，日夜日漸消瘦，全身沒有力氣，走路都走不穩。

  好在洛川夠細心，雖然孟庭沒說，但還是發現了這個情況，所以買了輪椅和拐杖回來。

  白超知道這個情況之後，心裏更加難受，來孟老師這裏探望的次數越來越勤，提出在三人白天上課的時候，找一個護理工找顧老師的日常，卻又被孟庭嚴詞拒絕，理由就是他還沒病的不能動了。

  走在街上，洛川拉著一個行李箱。

  換季了，到了秋天，洛川趁著今天周六，有半天的休息時間，回家拿了些厚衣服去孟老師家。看著隨風飄落的黃葉，好像也標誌著孟老師的生命正在進入倒計時階段。

  夜晚，外麵的小縣城燈火輝煌，客廳圍坐在餐桌的三個人卻在強顏歡笑。

  “你們不要這樣，”孟庭虛弱地笑著說，“我的身體是我自己的選擇，這段時間以來，每天有你們陪伴在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今天可能就是我最後一個生日，你們三個能在這裏，陪我吃頓飯，我很開心。”

  “老師，你說什麽呢？以往的日子還長，我聽了您這話可不開心。”白超盡量讓自己露出笑容，隻是眼睛已經看不清了，因為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不要小女人姿態，都是大大方方地漢子，不要哭。”孟庭轉身，從旁邊拿出了一個袋子，“趁著我現在還算清醒，這是我的遺囑，我沒有後人，到了晚年，你們三個能給我送終，我已是心滿意足了。”

  三人這次都沒有說話，雖然不想聽這些事情，但孟老師的囑托還是要照辦的。

  “第一，我死後你們火葬我，然後把我的骨灰撒進海裏，或者撒進河裏都可以，不要讓我長眠於地下，我不喜歡。這點，你們能答應我嗎？”孟庭說話時滿是輕鬆與隨意。

  洛川和白超都沒有說話，隻有肖寒神色平靜，“每年放假我都會出門，這件事情我可以答應老師。”

  “嗯，”孟庭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其他的情況你們也大致了解，親戚少，來往的親戚，自從當年的那件事情之後更是沒有了，所以我的財產問題也就簡單了。”

  “老師···”洛川想開口勸一勸。

  孟庭擺擺手，壓下了洛川的話，“先聽我說，除了現在住的這棟房子，還有錄音棚那個房子，我已經把剩下所有的東西都轉化了現金，不算多也不算少。”

  頓了頓，孟庭接著說道，“錄音棚工作室那個房子和裏麵的東西我想給洛川，你們三個人裏麵，洛川在詞曲創作上麵的造詣很高，這個給他，他能用得上。”

  “這邊現在住的房子，我留給肖寒，不管你將來賣出去也好，留下也好，都隨你，希望你不好辜負老天爺給你的聰慧，能好好利用，找到屬於你自己的人生路。”

  “還有一部分現金，我要留給白超，你這小子雖然有個有錢老爹，但我知道你性格倔強，這筆錢雖然不算多，但如果將來真的能在你遇到困難的時候幫到你，那我就很開心了。”

  聽了孟庭的這些話，三人心裏更不好受，孟庭雖然平時對大家嚴厲，好喜歡訓斥大家，但他一直是把三個人當成兒子看待的，沒想到如今走到人生的最後一步，還要為了三個人考慮這麽多，這麽遠。

  “這個袋子裏是我所有遺囑的手續，相關證明，還有房產證，希望你們以後能幸福快樂吧！”孟庭把袋子拿起扔到一邊後繼續說道，“好了，正事說完了，我們吃飯吧！”

  洛川的飯菜手藝沒得挑，但這頓飯三個人吃的味如嚼蠟。

  如洛川一樣，雖然有兩世為人的經曆，有成熟穩重的心胸，但麵對這一刻，還是心如刀割，回想孟庭老師往日對自己一點一滴的傳授教導，洛川就感覺胸口壓著一口氣，讓人無法呼吸。

  這一夜，肖寒和白超留在孟老師家，洛川選擇了逃避。

  ···

  ···

  日子一天天過去。

  小團體不負白老師的期望，在期中考試的時候，又搶了十八班的風頭。

  接近滿分的洛川，肖寒，，遙遙領先，排在第三的李曉朦，還有於青，馬澤都衝進了年組前10名，十六班的成績與十八班的成績相差無幾。

  隻是大家怎麽樣也高興不起來。

  孟老師已經到了最後一步，現在不得不在醫院每天打針輸液，洛川也請了大假在醫院照看他。雖然肖寒和白超也想和洛川一起，但都被洛川拒絕了。

  白超的成績不好，雖然進了年組前60，但想要在期末衝進小班還是個問題，肖寒雖然沒有這方麵的顧慮，但他性格冰冷，不願意說話，在醫院照看病人，需要與醫生和護士多交流，這方麵肖寒就是大問題。

  綜合考慮之下，洛川還是選擇讓自己承擔這一切。

  看著病床上已經陷入昏迷的孟庭，洛川心裏酸酸的，往日脾氣暴躁的老師，如今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昨夜洛川知道，老師幾乎沒有睡覺，身體裏的脹痛讓他睡也睡不著，到了今天淩晨才堪堪睡了一會兒。

  門被推開，洛金彪和吳玲兩人拎著牛奶和水果進了病房。

  看到孟庭正在睡覺，洛金彪壓低了聲音問，“孟老師怎麽樣？”

  “挺好的，昨天已經精神很多了。”洛川微笑著回答道。

  “他埋針了？”洛金彪看到了孟庭胳膊上的東西。

  “嗯，”洛川應了一聲，沒有多說。

  看著兒子辛苦憔悴的樣子，這對父母心裏也不好受，但對於兒子的做飯兩人卻十分讚成，孟老師對於洛家，洛川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孟老師臨終，洛川理應在身邊伺候。

  兩人在這裏坐了好一會兒，又讓洛川抽時間出去吃點早餐，由他們在這裏照看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