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學期開學的第4天晚上，西門遙在宿舍裏接到老爸打來的電話。老爸在電話裏語氣平和地說：“小遙，我和你媽媽已經決定離婚了。”

  ??“這次是真的嗎？”西門遙司空見慣，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地問。

  ??“是真的，離婚協議我們都寫好了。”

  ??“不用上法院啦？”

  ??“不用。這次我們是協議離婚，好聚好散。”

  ??“你是我老媽的搖錢樹，她怎麽會舍得跟你離婚？怎麽會突然決定跟你離婚呢？”

  ??“這幾天，她又賭輸了幾千塊錢，我發狠心不再給錢她去賭，也不再幫她償還賭債了。債主們天天上門逼她要錢，她編了很多理由去向她的親戚朋友們借，都借不到。被逼無奈，她隻好對我說――隻要我幫她還清賭債，她就同意跟我離婚，從此，我走我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

  ??“你幫她還了賭債，她肯定會反悔，肯定會把離婚協議撕掉。”

  ??“我怕她反悔，已跟她說好了，要去民政局辦完離婚手續後，我才幫她償還賭債。”

  ??“我老媽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區區幾千塊錢收買不了她。你一定還給了她很多優厚的待遇，她才肯跟你離婚吧？”

  ??“是的！”老爸長歎了口氣說，“我把我們現在居住的那套房子給了她，還把存折上剩餘的兩萬塊錢也給了她，以後每個月，我還要付給她1500塊錢的生活費。”

  ??“那我呢？我劃歸誰管轄？”西門遙冷冷地問。

  ??老爸笑著回答：“你當然劃歸我管轄。我隻要你和那間金銀首飾店。以後你的一切開銷，都由我一人承擔。你媽媽嗜賭成性，死不悔改，把你給她，可能過不了多久，你的學費和夥食費就成問題了。”

  ??西門遙大聲說：“我不管你們誰要我誰養我，你們都要給我留一筆錢，讓我讀完大學。”

  ??老爸說：“你放心吧，我會存一筆錢給你的。”

  ??西門遙沉思了一會，才問：“你把房子給了老媽，以後我和你住哪？”

  ??“我們先租房住，等掙夠了錢，再買一套新房子。”

  ??“你和老媽離了婚，她沒人管了，我擔心她會賭得更凶，會把你留給她的家當全賭光。”

  ??“我也擔心她會這樣，但我已無法再容忍她，無法再跟她在一起過日子了！再跟她在一起過下去，我們家永遠也富不起來。”

  ??西門遙沉默不語。老爸也沉默了片刻，才輕聲問他：“小遙，我和你媽媽離婚，你同意嗎？”

  ??西門遙答：“離婚是你們兩人之間的事，用不著我表態。”

  ??老爸說：“你已經年滿20歲，已經長大了，我希望你能表個態。”

  ??西門遙說：“沒有哪個孩子會希望自己的父母離婚，但你們已經鬧騰了這麽多年，你們真要離婚，我也不反對。”

  ??老爸說：“如果你媽媽能戒賭，我決不會跟她離婚，決不會拆散這個家，但你媽媽寧死也不肯戒賭，我隻能跟她離婚了。我對你媽媽的寬容、忍讓已經夠多、夠長的了，可以說是仁至義盡！我跟她結婚了20年，她就賭了20年，把我辛辛苦苦掙到的錢全輸光。如果她不賭，我們家早已成為百萬富翁了！”

  ??老爸停頓了一下，又說：“小遙，我知道你受你媽媽的影響，也沾上了賭博的陋習，我希望你能趁早把這個壞毛病戒掉，不要越陷越深，最後象你媽媽那樣，毒已攻心，想戒也戒不掉。”

  ??西門遙說：“老爸，你放心吧。我隻是偶爾賭點小錢，娛樂娛樂，不會象老媽那樣的。”

  ??老爸語重心長地說：“什麽事情都是從小的做起，最終一發不可收拾。你媽媽剛開始賭博的時候，也是從一毛兩毛賭起的，後來，就越賭越大了。我勸你還是不要把賭博當成娛樂，趁早把這個壞毛病戒掉，認認真真地讀書，踏踏實實地作人，不走歪門邪道。”

  ??“我知道。”西門遙言不由衷地說。

  ??老爸剛掛機，老媽就緊接著打來電話。老媽在電話裏哭哭啼啼地說：“小遙，你老爸這個沒良心的，他真的要跟我離婚了，你幫我勸勸他吧！”

  ??西門遙冷冰冰地說：“老爸要跟你離婚，是你咎由自取的。你賭輸了那麽多錢，還要賭，如果我是老爸，早就跟你離婚了。”

  ??老媽說：“我已經知錯了，我不想離婚，不想拆散這個家，兒子，你幫我勸勸你老爸吧！”

  ??西門遙說：“每次老爸提出要跟你離婚，你都聲淚俱下地說你知錯了，不再賭博了，可每次你都出爾反爾，知錯不改。我幫不了你，你不想離婚就自己去求老爸。”

  ??老媽嗚嗚嗚大哭起來，邊哭邊說：“兒子，我已經求過你老爸很多次了，他死活不肯再原諒我。你幫我求求他吧，他最疼愛你，一定會聽你的話的！”

  ??西門遙說：“老爸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我已向老爸表了態，你們兩人之間的事，你們自己解決，我不管。總之，我不希望你們離婚，也不反對你們離婚。”

  ??“兒子，你老爸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了嗎？”老媽用傷心欲絕的語氣問。

  ??西門遙苦笑了笑，才用憐憫的語氣說：“媽媽，你別難過了，我會經常回家看你的。老爸容忍了你這麽多年，離婚了，又把房子留給你，把家裏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你，還答應每個月給你1500塊錢的生活費，我覺得老爸夠對得起你了。如果你能戒賭，或者少賭一些，也許有一天，我們家還能破鏡重圓。”

  ??“離了婚，就不會有這一天了。我想我是戒不了賭的，離了婚，沒人管了，可能我會賭得更凶。”老媽又嗚嗚嗚大哭起來。

  ??西門遙沉思良久，才說：“媽媽，我知道你戒不了賭，我也不反對你賭博，但你的賭技太差，腦子太笨了，老記不住別人出的牌，十賭九輸，所以我希望你少賭一點，或者賭得小一點。你再狂賭下去，我擔心你會把老爸留給你的房子賣掉，把什麽都輸光。”

  ??老媽說：“你放心吧，我不會賣掉房子的，我要把它留給你。”

  ??“你把房子賣掉我就不認你這個娘！”西門遙惡狠狠地說。

  ??兩人沉默了片刻，才掛掉電話。

  ??掛掉電話後，西門遙看了看手表，還不到晚上10點，就悶悶不樂地走出宿舍走下樓，獨自到校門斜對麵李進財打工的那家茶酒吧買酒喝。他沒想到老爸老媽真的會離婚。因為老爸老媽已鬧過無數次離婚了，還拉拉扯扯地到過幾次居委會，上過一次法庭，最終都是以老媽的聲淚俱下和死活不同意，老爸的心軟和寬容而告終，成為一出出惹人笑話的小鬧劇。

  ??盡管老媽嗜賭如命，累計賭輸了老爸辛辛苦苦掙來的上百萬元錢；盡管老爸老媽常常為此在家裏吵鬧，還動手打過幾次架，但西門遙還是希望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希望他們不要離婚。他邊喝酒邊暗暗祈禱，希望父母的這次離婚最終也隻是一出小鬧劇。

  ??李進財給客人上茶的時候，看到西門遙獨自坐在一張桌子旁喝悶酒，猶豫了一下，就走過去關切地問他：“西門大官人，你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啦？”

  ??西門遙苦笑了笑道：“我老爸和老媽要離婚了，我來喝酒為他們慶賀慶賀。”

  ??“你願意他們離婚嗎？”

  ??“有誰會願意自己的父母離婚呢？”

  ??“你不願他們離婚，為什麽不回去勸阻他們？”

  ??“他們的緣份已盡，已無法生活在一起了，我為什麽還要去勸阻他們？也許離了婚，他們才會過得好一些！”

  ??“你爸你媽為什麽要離婚？”

  ??“我老媽嗜賭如命，自從嫁給我老爸後，就辭去了幼兒園老師的工作，以賭為業，把我老爸開店辛辛苦苦掙到的錢全輸光。我老爸和她爭吵了十幾年，終於忍無可忍，決定和她離婚了。”

  ??李進財不知該怎樣安慰西門遙，就買了一瓶酒來陪他喝。

  ??第二天晚上，西門遙又在宿舍裏接到老爸打來的電話。老爸還是用那種慣用的很平和的語氣對他說：“小遙，今天我已和你媽媽到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以後，我們跟她就是兩家人了。但她還是你媽媽，你隨時可以去看她。”

  ??西門遙說：“老爸，我不知該祝賀你，還是不該祝賀你？昨晚老媽打電話給我，說她知錯了，肯求我勸你不要跟她離婚，不要拆散這個家，但我不想勸你，隻想讓你們自己解決自己的事情。”

  ??老爸歎了口氣說：“小遙，你知道，你媽媽說話是不守信用的，我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她、寬容她。”

  ??兩人沉默了一會，老爸又說：“小遙，你已經長大了，希望我們的離婚，不會對你造成太大的影響。你在學校安心學習吧，不要多想家裏的事情。你需要什麽，就打電話給我。你媽媽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我也會去幫助她、照顧她的。”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才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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