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血祭化龍(九)
作者:緣君九月      更新:2021-07-21 08:12      字數:2861
  江硯文緩緩吐出一口氣,額上竟已是汗珠密布。

  ??龍武騎的絆馬索乃是特製,被束縛住的人們無論如何也難以掙脫。頭一次看到送死這麽積極的,身穿銀甲的士兵們又是苦笑又是發愁,手中不斷重複著阻攔的動作,但即使如此依然有一兩個瘋子從縫隙間衝出。

  ??見眼下人群暫且受到控製,江硯文麵色稍舒,朝幾個士兵點頭,隨即乘風而上。

  ??許仙仙突然感覺身邊有人接近,眼中赤紅迅速散去,伸手便觸及一片冰涼的衣角。耳邊有人對她說了些什麽,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援兵已至,你躲起來。”江硯文看著眼前的少女,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忽然瞥見許仙仙淌著血的耳朵,他麵色微驚,正欲再想些什麽辦法,少女卻握住了他手中的劍。

  ??黑色的鬥篷上處處都是暗色的痕跡,不知是被血還是雨水浸透。在龍鱗的彩光照耀下,少女的眸子都更亮了些,瞳孔就像一枚泛著幽光的黑棋。

  ??少女做了一個口型,可他聽不清是什麽。

  ??許仙仙又說了一遍,他還是沒聽見。

  ??不知道自己音量究竟如何的許仙仙把自己要說的話一筆一劃寫在棋盤上——她是誰?

  ??那種清冷的、又有些熟悉的感覺。

  ??江硯文看明白她在那靈法器表麵寫出來的話,果然發現一個黑點向此處掠來。

  ??麵色冷清的年輕女子眉目如畫,一襲白衣勝雪。可偏生那雙二月裁下的柳葉眼有些鋒利,不會讓人覺得半點嬌柔,而是透出一股凜冽寒意。

  ??“謝長老——”江硯文向前一禮。

  ??“怎麽,看你有些驚訝,本以為是你師父來是不是?”來人正是謝宛,五六年來模樣沒有半點變化。全身上下除了長老玉牌無一裝飾,衣服上也沒有半點花紋,甚至懶散到發也未束。

  ??總而言之,除去那張臉,身上無一可看。

  ??聽起來莫名像句貶人的話,但大概是弟子從師,懶散邋遢的毛病一看就是碧落峰胡任騰長老的親傳。

  ??自六年前胡任騰長老外出遊曆後,碧落峰長老的位置就一直空置著。大約三四年前才由回宗的六弟子謝宛暫代長老之職。

  ??好在碧落峰人最少,上下統共才幾十個弟子不說,還大半都是外門。謝宛前麵五個師兄師姐還都不在宗門,因此說是資格最老也沒毛病。

  ??因此她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碧雲天九大長老中唯一一個金丹,尤其還隻是個金丹中期,七品的金丹中期。

  ??碧落峰傳言,謝宛長老的眼睛除了布陣下棋時從不會全睜開。

  ??而經碧雲天各峰弟子驗證,傳言屬實。

  ??謝宛的眼睛半開半合,若非熟識,必定會覺得此人懶怠而心生不喜,甚至會認為她態度輕蔑。

  ??謝宛說這話時的神情若放在別人身上,定該叫對話的人緊張一番。

  ??然而常和各峰長老打交道的江硯文知道,和這位謝長老交流時,完全不能從她的表情上判斷態度。

  ??“想必是師父和宗主的意思。”江硯文放下心來,猜測道,“興許隻有謝長老才能破這陣。”

  ??“我來晚了些,去了趟地下。”謝宛瞥了他一眼,然後朝著他後方揚了揚下巴,“把她交給我吧,你和劉忻帆隻要把這畜生牽製住就好。你那幾個師弟師妹也很快會趕過來,你不必再擔心。”

  ??在謝宛到後,少女的眼神似乎變了變,江硯文多問了句:“長老與卞姑娘相識?”

  ??沒有什麽要隱瞞的意思,謝宛坦然道:“這是我七師妹,碧落峰最小的親傳,隨你怎麽叫。”

  ??江硯文微微一怔,卻又覺得這不合理之事過分合理,當下點頭便前去助陣劉忻帆。

  ??“你耳朵聾了?”謝宛就著袖子輕輕擦了擦許仙仙耳朵上已幹的血漬,後者躲遲了些差點沒栽個跟頭,又被謝宛拉回來。

  ??以禦氣為基施展的輕功雖較依賴靈法器禦空要簡單許多,但限製也頗多。要像是凝氣初境之人,連氣的形態都定不住,無異於腳下踩了朵隨時會散架的棉花。

  ??為了不暴露自身的這個弱點,許仙仙的身法一向很快,不會在空中做過多停留,今天卻停久了些。

  ??謝宛將許仙仙慢慢托下,直至踩到地麵那一刻。察覺到少女身體的變化,她輕歎了句:“沒想到你還真那樣做了。”

  ??許仙仙自然聽不見。

  ??“你耳朵聾了?”謝宛發現她並沒有什麽回應。這話說得沒什麽語氣,卻怎麽聽也像是在罵人。

  ??“也對,要是聾了就聽不見,聽不見怎麽會回答我。”謝宛自語一句,然後以靈氣凝露,在空中寫下一排小字。

  ??能驅邪的小字。

  ??好在雖然四周依然黑氣繚繞,她身周一片算是亮的。龍鱗直到察覺安全才會收去,此時依然保護著她。剛收回靈視的許仙仙緩了緩,驚訝地與眼前的女子對視,袖子下早已準備好的尖刀晃了一下沒閃地上去。

  ??爬蟲般的文字張牙舞爪地寫著:“四鯉盤給我,你好好看著。”

  ??何其囂張的口氣,無異於“你靠邊站”這四個欺侮人的字。

  ??但許仙仙被龍鱗護得嚴實,聽話地站在了離靈泉遠些的地方。

  ??謝宛從她手上召過四鯉盤,眼神瞬間不同。透明的棋盤中起了霧,不是霧而是被調動的靈氣。她的每個動作都很流暢,就像一筆畫就的符咒,天地靈氣在她的調動下就如聽話的畫筆,在畫紙上繪出流暢的線條。

  ??如果說這血枯陣是一張張織得密密的網,謝宛在解,她從小到大,解開一個個的結。謝宛恐怕是愛癡了陣法,她的眼中始終洋溢著一種特別的光彩,好像天地之間就是一張棋盤,一局陣。

  ??萬千血線從地下被挑起,細細密密、牽牽連連,像是一棵參天大樹的發達根係。動靜太大,黑蛟立刻被觸怒,反身一扭脖子抖下他頭上的劉忻帆,被擊落的劉忻帆前胸立刻被補一爪,長槍從中截斷為二,彈在他的胸骨上,劉忻帆悶聲嘔出一口淤血。

  ??黑蛟再欲往謝宛撲去,忽然背上一陣劇痛,後爪被兩股不同的力量縛住。

  ??葉星闌一張縛仙網籠住那群因為掙紮而頭破血流的瘋人,對著還不甚眼熟的幾個士兵們招了招手:“抱歉啊,傷重了些,幫不太上忙。”

  ??專為了證明似的,少年說著嘴角便咳了幾口血出來。

  ??龍武軍:“……”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