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冰壁強烈震動，掉落下大大小小的冰塊碎屑，不斷跳動著水珠的湖麵向外噴發出數道水柱。

  ??水柱如猛獸般迅速竄向湖中那片小小的青葉，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它撕咬得連渣都不剩。

  ??說時遲那時快，少年將一圓太極步劃過湖麵的同時，單手握住青葉舟沿向上一掀當作盾牌，躲過襲向青葉舟的攻擊。

  ??凍結的青葉龜裂成大塊碎片，少年用兩道長長的冰棱交錯擋在前方，身形連連後退，在湖麵上留下兩道由深到淺的水痕。

  ??“躲躲藏藏，多沒意思。”冰棱向兩邊在空中刺啦一劃，少年生生勒住青葉冰碎向身上壓倒的趨勢，右肩擦過一團白色的絮狀物體。

  ??肩膀一麻，傳來灼熱的痛感。

  ??少年將身體往後仰，彎腰轉體用左手冰棱刺中飄絮般的白影。

  ??可惜隻是斜斜一掠，沒造成多大的傷害。

  ??左肩往後一振，少年將冰棱沒入掌心，單手撐住虛空，半旋身體腳踏熾火輪空一踢。

  ??這一踹倒是踹對了地方，空氣中傳來咿咿呀呀的尖細叫聲，像是嬰兒的啼哭。

  ??想必是剛才的聚靈陣消耗了它不少氣力，雪魅的攻擊雖勢猛速疾，命中率卻降低不少，像是被奪走玩具後惱羞成怒的孩子。

  ??少年把僵硬的右肩“嘎吱”往後一擰，白衫上的冰霜瞬即化為水漬。

  ??右手冰棱延長一倍，將晃動的白影重重釘在不斷波動的湖麵上。

  ??絮狀的白影發出淒厲的叫聲，冰棱再近，穿過白影在頂端開出一朵小小的冰花。

  ??空中抽動如章魚觸手的水柱越來越纖細，如花蕊一般將雪魅包裹。

  ??六瓣冰花尖銳如刃，生出倒刺勾住雪魅的身體。

  ??掙紮的雪魅不斷爆發出刺耳的尖叫，縮成一團如箭般射出。

  ??少年抿嘴一笑，展開被冰棱凍得紅腫充血的手心，放任逃脫至空中的雪魅。

  ??兩臂展開，冷風灌滿少年青色的長衫，一個絢麗的火球在相對的手心中燃燒起來。

  ??“啊啊啊啊啊——”雪魅如燎上赤火的白絮，瞬間被吞沒包裹，飛竄的火團在冰壁上摩擦出一道道深深的黑痕。

  ??“囂張——”少年抓住落入掌中的血珠，在湖水中洗了洗表麵的灰燼。

  ??“看在我這麽努力的份上，再過段時間，朱兄你也差不多該醒了吧。”兩肩鬆了鬆筋骨，少年抬腕將血珠收入袖中，指尖再化出一枚青葉。

  ??“地界千年，不過如此。”少年的嘴角劃過一絲輕蔑的笑意。

  ??……

  ??城北兩側的紅葉落地落了個遍，光禿禿的樹幹覆了霜雪又冒出新芽。行人來來往往去去留留，新亭舊酒，折柳別人。

  ??老板娘每日打著酒數著銅臭，白貓則在梁上悠閑曬太陽。

  ??聽說那秦家的小公子又不知在清風袖帶回了哪個俊俏小倌，將家中原來的美姬**殺的殺、賣的賣，好大陣仗。

  ??不知道是不是念著朱秉煜的折紙，秦縱沒事就往這攤子上湊，時不時還嘴欠地指點指點許仙仙的字。甚至還帶那小倌來過兩三回，小倌的額角和手腕都是紫淤，眼裏卻都是魅人的笑意。

  ??他每回來都是把幾個小蘿卜頭嚇得哇哇亂叫，事後又闊綽地給許仙仙抵上錢，認認真真看著紙人滑稽又拙劣的舞蹈。

  ??畢竟除了那群心懷鬼胎的紈絝子，又能有幾個人正正經經和他說句話。

  ??虧得這位財神爺，代寫書信的少女和折紙的男孩在冬春兩季發家致富，攢夠了上路的盤纏。

  ??她早有上路的打算，也早給了許旭州答複，卻一直不敢動。

  ??畢竟，這裏是益州城。

  ??而且，一旦離開益州城，就意味著她必須拋棄一切身份，隻是孤女卞霞。

  ??更何況，胭脂醉在她靈宮中的印記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在她身上埋了五年。

  ??一旦出蜀，她不得不封印火靈脈，也就是斷去她最大的依仗。

  ??一脈絕，她想起自己曾在蜀王府後山的嚐試，隻覺得無比諷刺。

  ??《逍遙遊》中雲：“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昨日往往她踏著的風和雲有多高，今日她失去之後摔下來就會有多痛。

  ??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朱秉煜怎麽辦，他執意要跟著，但許仙仙可不敢誇口說自己能照料好他。

  ??保不齊，就是和俞聲一樣，明明是對自己充滿信任的朋友，卻因為自己而受累，甚至是死呢。

  ??越是陌生的人，說活或許越不會顧忌，有時反而坦蕩。

  ??趁著朱秉煜在老板娘的酒館裏幫忙，許仙仙一個人在攤位上，她給秦縱打了個假設：“要是我給你講個故事啊，你要是猜得出結局那就白送你一個——”

  ??“這個！”許仙仙手裏是朱秉煜從設計到製作用了整整一個月的神獸，雖說隻有兩個拳頭大小，勝在靈活巧妙無比。尤其勝在栩栩如生，身體軀幹都可以活動。

  ??當然是按照辟邪的樣子做出來的。

  ??“來啊——”秦縱眼睛一亮，興奮道，“不是說不賣嗎？不是說鎮店之寶嗎？怎麽……缺錢啦？”

  ??“白送——不賣！”許仙仙補充一句，賊兮兮道，“隻要你猜出來。”

  ??“嘖——這該不會是你背著咱們小秉煜幹的吧，他要是知道了……”秦縱一臉看笑話的模樣，“你不怕哄不住？”

  ??“這麽自信？”許仙仙沒告訴他其實這還有一個。

  ??“說——”秦縱把手一揮。

  ??“就說這有一對獵戶兄弟，哥哥因為一次狩獵時不小心殺了人，被官府通緝。哥哥想要逃走，讓弟弟好好過日子，弟弟雖然不知道這件事，但大概能猜到，也想和哥哥一起逃走。”許仙仙努力捏造出一個沒有才子佳人、帝王將相的普通故事。

  ??“啊……然後呢？”秦縱興致缺缺，“就這個？”

  ??“然後……然後他兄長當然不願意弟弟和自己一起冒險，可是弟弟又是鐵了心要跟著。”許仙仙拋出她的問題，“那你說最後哥哥會怎麽做呢。”

  ??“你不都說了要逃嗎？”秦縱奇怪道。

  ??“可是……弟弟呢？”許仙仙一怔。

  ??“要麽一塊兒逃，要麽繼續當獵戶唄。”秦縱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到底想說什麽。

  ??“可是……那哥哥為難啊。”許仙仙繼續向秦縱解釋道，“你看……要是他連累了弟弟，他心裏一定會很自責的。”

  ??“停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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