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子殿下
作者:
緣君九月 更新:2021-07-21 08:11 字數:3004
“讓道,讓道!”
??幾個小短腿戰戰兢兢:“臭丫頭回來了。”
??然後“唔呀”大叫一聲,幾個白衣鶴童跳到路邊:“閃避!閃避!”
??話音未落,眾人就見著一輛破破爛爛的板車牛氣哄哄地衝上了山道。
??“憑什麽啊?”眾人的表情從疑惑變為嘲笑,又變為不平。
??“她又不是客人。”鶴童把鼻子一橫。
??“對,她也不是人。”另一個鶴童氣呼呼道。
??這兩句話受到了其餘鶴童的附和。
??大部分人都沉默了。不是客人,自然是主人。
??但總有些沒眼水的後生。
??“憑什麽這車就能上山去,我們就得爬石梯啊!”一人憤憤道。
??在發現沒人理會他後,他趕緊扯了個人嚷道:“是吧,你們也覺得不公平吧!”
??被扯那人一臉不耐地甩開了袖子。
??大概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位大哥好心提醒他道:“那小姑娘衣服上就是許氏的家紋,顯然是流丹閣弟子。再說那鶴童都讓了道,你又何必惹個不快。”
??“我哪裏知道他們有這等癖好,好好的香車寶馬不乘,要去趕那老黃牛拉的破板車。”大約也是家中晚輩,心浮氣躁的,忍不住回嘴道,“再說我以往隻見著碧衫素衣的仙子們,何時又興紫裙了?你說那麽個小女娃娃……”
??這下是真沒人理他了。
??……
??坐在飛馳的牛車上,太子殿下不僅腦仁疼,還被顛得骨架子都要散了。
??“郎君?我是許仙仙。”小丫頭咧嘴一笑,空空的一顆門牙讓嚴肅的太子殿下愣了神。
??不是“我叫許仙仙”,而是“我是許仙仙”,足不出戶的太子殿下忽然開始猜測這個鬼精靈丫頭的身份。
??大致是什麽——修煉了奇術的老妖物,亦或——
??少年極不自在地向邊上挪了挪。
??還不待他多想,這小丫頭就又發聲了:“郎君,你坐那麽過去幹什麽呀,快掉下去了!”
??少年不由得一笑,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我叫江祺。”他不免失笑,小丫頭知道隨人稱他“郎君”,卻不知道這個詞象征著的地位。
??“本姑娘知道你。”小丫頭托腮,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然而當她想起來的那天,她卻寧願自己從未認識過這個溫柔的少年。
??“或許吧。”江祺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一抹緋紅在臉頰上擴散,江祺捂住心口,猛咳了幾嗓子,然後喉嚨一窒,暈了過去。
??“沒出息,”趕牛的虎牙姑娘撇了撇嘴。
??“冬天吃西瓜,爽快!”許仙仙歡快地拍起了西瓜,大喝道,“駕!”
??大概昏迷中的少年是感受不到顛簸的吧,後知後覺,許仙仙心虛地擦掉了江祺嘴角的一抹殷紅。
??……
??江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陰陽魚形狀的池子裏。
??兩條陰陽魚,一清一濁。
??黑色和紅色的粘稠液體爬滿了他的皮膚,柴火發出“劈啪”的幹脆聲響,沸騰的水在池中“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泡,那聲音就像邪惡的巫女正在低聲咒罵。
??江祺抬手,將漂浮在表麵的藥渣掃開,一股寒意如電流般從他的脊背貫穿全身。
??“嘶——”鮮紅的蛇信掠過少年光滑的脖頸,雲豹狀的美麗花斑在輕煙繚繞中若隱若現,滴答的水聲連續不斷。
??“阮煙羅見過殿下。”另一池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
??“他姓江。”許祁敬看著窗外揪鳥毛的許仙仙,眉毛微微皺起。
??“對。”護國侯點頭。
??“為什麽?”許祁敬壓低了聲音,憤怒卻衝上了嗓子眼。
??“夠了,已經夠了。”沉默良久,護國侯的臉上出現一絲憊色,“真的夠了。”
??他嘴裏呢喃著什麽,像個喝醉的老人一樣,跌跌撞撞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啪!”地上隻留下一堆破碎的青瓷片,還帶著淡淡的血跡。
??……
??流丹閣的祭祀,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不單單是許氏的家祭,而是一種祭祀神明的節日。
??盡管那些神秘遙遠的預言和傳說從未被人見證,單是作為潮汐神尊的神侍家族,這一個理由就已足以吸引世人觀禮了。
??就跟初一十五拜廟一個樣,哪兒有尊佛,哪兒就有人拜。
??潮汐神尊的神像無處不有,流丹閣有一尊最大的,純金神像。
??華麗至極,高貴至極,奢侈至極。
??因此,也就沒誰去在意流丹閣是不是什麽傳承千萬年的神侍家族了。
??當然,也不是誰都能來的。
??相比起沒有請柬、隻能在山腳下“煙霧繚繞”的普通百姓,登個台階也不算什麽為難事了。
??然而,還是有人為難。
??“嚶嚶……”粉衣女孩小聲抽泣著,“徐爺爺,怎麽辦呀,這可怎麽辦呀……”
??“唉。”被拽住衣角的灰衣老者一臉無奈,“小姐,我背您上去就是了。”
??“可…可是……那他們怎麽辦呀?”女孩別過臉去,不敢看那三個隨從。
??明明上來時好好的,不過一盞茶時間,那四個人就如同丟了魂般,目光呆滯,靜止在原地。其中一個護衛,甚至還保持這一手叉腰、一手指天罵娘的姿勢,實在詭異,引來多人圍觀。
??“丟人現眼。”灰衣老者撚了撚胡子。
??“徐爺爺……”女孩淚光閃閃,小胳膊小腿也像八爪魚似的軟綿綿癱在地上,不肯起來。
??“我坐了三日的馬車,渾身顛得疼,不走了,不走了。都怪這幾個下人不中用——”女孩聲音稍有些尖,哭嚷起來更要人命,像是指甲刮過金屬時那樣刺耳。
??“嬌氣,我看就是太慣著你了。”灰衣老者對這能哭能鬧的小祖宗沒了主意,隻好蹲下,朝她攤開手道,“成,成,就這一回。沒人抬著,我就把你背著,總磕不著、累不著了吧。”
??女孩頓時眉開眼笑。
??“再不成就給我回江南道去。”灰衣老者苦笑著上了石階。
??想他一個八品金丹長老,年輕時也算個狠角,還留下過“蓑衣黑煞”的浪名。如今老來,居然被個奶娃娃折騰得沒辦法,叫誰聽了不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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