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爺卻轉身立於戰常山身前，道：“明天一早，我們也要趕赴少林，不如我們一路同行，如何？”戰常山雖然也很是願意和刀爺一同起身，共赴河南。但是想到自己今日兵敗神龍子之手，若是和他同行，卻總有一種渾身上下千隻螞蟻啃噬自己的疼痛矯臊之感。想來還是自己奔赴少林為妙。

  ??他開口對刀爺道：“今日叨擾神爺，更加神爺熱情款待。老夫本應該與刀爺通行，但是我已經於武當赤鬆子約好同赴少林。今日還是別過，我們少林寺相見。”

  ??神龍子聽他一言，心中自是明白其心底所想。

  ??彭玄關死於妖刀“天問”之下，重要的是他死在了陝西分舵。戰常山心中氣惱，接到了少林羅漢堂惠明所發英雄帖，準備啟程趕赴少林。當他剛離開陝西分舵時候，卻得到屠妙妙消息，知道鬼影子和神龍子躲在京城糖大師的法源寺。戰常山想快馬加鞭趕到京城，希望能夠殺掉鬼影子為彭玄關報仇，從京城轉道嵩山少林。

  ??戰常山便帶上張獻忠及舵中十幾位弟子趕赴京城，卻不曾想到在河北境內卻見到了赤鬆子和呂正陽，方才得知神龍子已經到了神王峪。他們思慮半天，決定還是冒險入穀刺殺神龍子。

  ??戰常山便走出了廳堂，走過神龍子麵前，卻還是斜眼看了他一眼，就像是一條毒蛇。戰常山冷冷的看著神龍子，問道：“你真的要重組十三樓，重蹈霸天下覆轍？我丐幫一定不會讓你等奸詐小人得逞。”

  ??神龍子知道為了彭長老之死，找不到鬼影子，戰常山便將氣都撒在自己頭上，卻也不去計較。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的重組十三樓，會不會重蹈霸天下覆轍。他也不便去回答戰常山的問題。

  ??張獻忠雖然氣憤，卻又敬佩其內力高深修為，朝他點點頭，神龍子也報以笑意。院中十幾個丐幫幫眾便也跟著他們離開了山寨。

  ??刀爺看著戰常山離開的背影，長歎一聲，道：“三十年了，臭脾氣卻是一點未改。”

  ??神龍子飲一口酒，便道：“戰常山武功高絕，棍法暗器更是厲害，更沒有想到他竟然是丐幫九袋長老。那確實是在幫主一人之下，丐幫幫眾萬人之上。隻怪我孤陋寡聞，江湖上卻也極少聽到關於他的消息？”

  ??刀爺左手一掐算，點點頭，道：“戰常山大概已經有三十年沒有在江湖上行走了吧？”他轉頭看向神爺，隻見的神爺也點點頭，開口道：“自從常山一戰之後，他就隱匿在丐幫陝西分舵，幾乎極少露麵。至此，也差不多三十年了。”

  ??刀爺走到廳前，看著戰常山及十幾個丐幫幫眾消失在黑暗中，心緒卻又飄回到三十年前。

  ??刀爺又看看神龍子，緩緩道：“戰常山原名叫戰天逸。那應該是三十年前，十三樓霸天下欲稱霸江湖，殘殺武林同道，丐幫老幫主便不幸死於霸天下手上。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幾十萬幫眾，頓時間便群龍無首。”

  ??刀爺長籲一口冷氣，接著道：“丐幫乃是天下第一大幫，卻也麵臨四分五裂，成為一盤散沙的危機之中。戰天逸那時候才不過是個六袋弟子，乃是陝西分舵舵主。他積極奔走，力邀丐幫七位長老聚於常山，共商推舉新幫主。”

  ??神龍子忽然想起了琴老。琴老尋訪自己欲要重組十三樓，豈不和當年戰常山一樣。

  ??隻聽的刀爺接著道：“七位長老也是私心使然，個個都想當幫主，更是互不相讓，大打出手。戰天逸便想起了用比武擂台的方法，決定幫主之選。幫眾弟子也都同意此方法。”

  ??神爺和神龍子便都認真的聽著刀爺講述三十年前的丐幫爭端，就像是兩個學童在聽老學究講《三字經》《千字文》之類。

  ??刀爺飲口茶，潤潤嗓子，接著道：“戰天逸本想隻是要各位長老能夠點到為止就好，卻不想各位長老卻處處都是殺招，雖不想置對方於死地，卻也想讓所對手永遠的失去反抗之心。一頓飯功夫，便有五位長老受重傷下台。”

  ??手足相殘，更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心痛。

  ??刀爺頓了一下，看一眼神龍子，接著道：“正當兩位長老比拚內力之時，卻不曾想到十三樓之中的棋老受霸天下之命暗中突襲，重傷兩位長老。據說，棋老乃是十三樓琴棋書畫四老中武功才智最高的人。丐幫七長老個個深受重傷，一群幫眾又有哪個是棋老對手。棋老出手快捷，手起刀落，便斬下了兩位長老頭顱，眼看著丐幫重要人物都要死於非命，丐幫可能就要成為十三樓附屬。此時，戰天逸卻挺身而起，躍上擂台力戰棋老。”

  ??神龍子點點頭，刀爺說十三樓琴棋書畫四老，但是卻沒有提到劍老。想來他也不知道十三樓其實還有一個劍老。琴老也都未曾見過劍老真容，刀爺就不可知內情。

  ??他又想起戰常山看自己的眼神。聽刀爺一說，才知道三十年前十三樓已經和丐幫結下了如此深的梁子。怨不得其臨行還要怒斥阻止十三樓重組。自己真的重組十三樓，想來也是困難重重。

  ??十三樓共十二位樓主，自己父親早逝，豬朋狗友慘遭殺戮，死於非命。侯天行現在已經皈依我佛如來，何況已經斷了一隻臂膀。佘逐末現在陪護在袁崇煥身旁。牛金星和馬星空能否回來也是一個謎。而呼延嘯，佘逐末等人在蝴蝶穀外一戰，就銷聲匿跡了。

  ??最重要的是玉兔堂的屠妙妙，她到底暗中在搞什麽陰謀，自己卻不得而知。

  ??刀爺慢慢又開口道：“棋老身居十三樓四老之一，睥睨天下，又怎麽會將一個丐幫分舵舵主，一個乳臭未幹的六袋弟子放在眼中。但是對陣起來，棋老卻才知道此人功力深不可測，兩個人竟然力戰七百招不曾分出勝負，就連那幾位長老都看的呆了。台下的丐幫幫眾更是看見希望，齊聲呐喊，為戰天逸助威。”

  ??神龍子端起一杯酒引進，看著刀爺，開口道：“戰常山今日出現神王峪，想來當年棋老並沒有能夠在其手上占到便宜？”

  ??刀爺倒是輕鬆一笑，道：“棋老雖然久經戰陣，卻力戰未果。隻能夠靠著卑鄙手段，偷襲劃傷了戰天逸的臉。一個俊俏的美少年，瞬間卻成了一個醜八怪。”刀爺搖搖頭，為戰常山感到不值，道：“棋老雖然最後戰勝了戰天逸，但是自己也是深受重傷，此戰以後，棋老便不知下落。但是戰天逸這一戰，單憑一人之力救護整個丐幫於水火。他於常山一戰成名，此事傳到江湖之上，人人便都稱他為戰常山。據說，丐幫很多小輩之人暗地都稱呼他為戰神。”

  ??刀爺接著道：“當時，丐幫上下便要推舉他作為丐幫新一任幫主，卻被他拒絕了。他對所有幫眾說道‘丐幫，乃是武林南北兩大幫之一，又怎麽能讓一人醜八怪當此大任。如果傳將出去，定讓江湖人笑我丐幫沒有人。’但是當年，丐幫確實也沒有合適人選繼任幫主。為了丐幫，戰常山在幫眾推舉，其他長老力薦下，暫時代理幫主一職，兼管陝西分舵事務。直到他們推舉出新任幫主。”

  ??神龍子抬眼看著穀外，戰常山等人早已經消失在遠處黑幕之中。他卻忽然很想去見見那個消失在江湖上的十三樓棋老。

  ??刀爺並不知曉神龍子心底所想，接著道：“因此，在他會意下，他們推舉了新的幫主，就是現在丐幫幫主段弘毅。在段弘毅授意下，戰常山便成了丐幫九袋弟子，地位遠遠高於七大長老，位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神爺點點頭，道：“戰常山低調為人，並不居功自傲，身為丐幫九袋弟子，卻一直隱匿在陝西分舵三十年。如此心境，想來也是不簡單呢？現如今，為了彭玄關竟然再次出山，那就更不簡單了。”

  ??神爺頓了一下，接著道：“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句話想來也是不錯的。霸天下殺了丐幫老幫主，令丐幫四分五裂，但是經過棋老的一鬧，卻陰差陽錯的重新齊聚了丐幫眾人之心？你說怪也不怪……”

  ??刀爺接著道：“當年，少林武當同邀天下三十幾位英豪，共同對付霸天下，戰常山也是其中之一。我們將霸天下打成了重傷，不久就攻入十三樓總壇軒轅台，將十三樓搗毀。十三樓各堂主卻都樹倒猢猻散。自此以後，戰常山一直都避居在陝西分舵，極少在江湖上行走。因此，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提及到他。現在為了彭玄關的死，他卻重出江湖。看來妖刀‘天問’，重現江湖。武林同道，慘遭屠戮，一點也不假啊。”

  ??樹倒猢猻散？

  ??神龍子聽到刀爺這句話，卻忽然間想到了自己父親。他避居西域，以為可以一輩子過著平平淡淡，安安靜靜的生活。十三樓這棵大樹雖然已經倒了，但是旗下那些猢猻卻並沒有散，而是聯手伏擊了父親。緊緊就隻是因為一枚小小的玲瓏玉扳指，枉送了性命，使得一家人慘遭殺戮。

  ??刀爺長歎一聲，臉上現出鬱鬱之色，想今日之江湖，免不了又是一場血雨腥風。但是始作俑者卻又僅是鬼影子一人。江湖上，不知道已經多少人都已經出動，隨時準備取下鬼影子項上人頭。

  ??神龍子應該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刀爺就斜身看著神龍子。但是神龍子卻隻是一味的在喝酒，一杯接一杯，似乎要將自己灌醉。

  ??神爺卻是哈哈一笑，打破了幾人的沉默，道：“幸好還有下月初八，齊聚少林，共商計策，以化危機。從古至今，武林浩劫不知道有多少次，就猶如人的生老病死一般。三十年前，霸天下稱霸江湖，殘害武林同道，但是邪終究不能勝正，每次浩劫不都是一樣過來了嗎？”

  ??神爺隱居神王峪，早已經不過為江湖事，整個人心境似乎也都變得樂觀了。

  ??神龍子飲一杯酒，卻搖搖頭，道：“我卻覺得不然。想當年，霸天下率領十三樓四老十一位樓主殘害武林同道，手段雖然毒辣，殺人也近乎殘酷。但是他們出手卻都是正大光明的與你對壘，雖然也用些見不得人的陰險小伎倆，暗中搗鬼。但是他們目標明確，就是要稱霸武林，讓江湖人臣服而已。但是這一次，妖刀‘天問’重現江湖，連斬江湖幾大高手，你我現在還不知道出手殺人者到底是誰？他們目的何在？我覺得這一次，絕對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刀爺略一沉思，想想神龍子的話也是有些道理。

  ??隻聽得神龍子接著道：“這幾日，我一直都在考慮這件事情，這些事情都分明就是別人安排好的一出戲。而我們，則就像是戲台下的看戲小醜，根據安排好的戲一步一步的看下去，聽下去。但是現在戲已經唱了一半，但是我們卻還蒙在鼓中，不知道是誰，唱了一出什麽樣的戲。如此讓別人見笑，真是令人感覺不安……”

  ??神爺點點頭，道：“經你一說，我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我卻又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不對勁。”

  ??神龍子慢慢開口道：“你們來想一想，妖刀‘天問’重現江湖，殺死的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江湖上的人認為是鬼影子所做，將所有罪名都扣在鬼影子頭上，隻是因為鬼影子確實進入了劍閣。”

  ??神龍子接著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劍閣乃是名劍山莊禁地，有墨家四兄弟把守城池，更有劍八仙守護劍閣。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三十年前，霸天下稱霸武林的時候，他就想要奪取這柄妖刀，那時候霸天下傲視群雄，都未曾將妖刀‘天問’盜取出閣。以鬼影子武功，絕對接不住霸天下的三十招。”

  ??刀爺默默想來，也覺得有些道理。

  ??他知道，當年少林武當等六大門派，南北兩幫共三十幾位高手突襲霸天下。霸天下以一人之力力戰三十幾位高手。眾人聯手最後戰勝了霸天下，但是死在霸天下手上的卻足足有十幾位高手。自己雖然僥幸，但是也受了他一拳，就是到現在，到那陰雨天氣，受拳之處仍然會作痛。

  ??神龍子接著道：“當年，四季山莊莊主花傾城到名劍山莊助拳，其實他也是有私心，也想要得到那柄妖刀。但是最後妖刀沒有得到，卻拐走了劍八仙中的荷仙姑，隨後，藍采活也離開了名劍山莊。”

  ??這些事情都已經是陳年往事，神龍子不過都是在山腳客棧中聽呂正陽說起。

  ??刀爺和神爺當然知道這些事情，從此以後，花傾城的原配夫人季明珍帶著花仙子離開了江南花家，到了蝴蝶穀隱居，江湖上都城他們為“小花家”。

  ??他繼續道：“十年前，我初入江湖，正好趕上劍武子六十大壽，向江湖展示十大上古神兵。由於一點誤會，我出手打傷了李長生的腿，讓他離開了名劍山莊，成了李鐵拐。”

  ??十年前，名劍山莊，刀爺和神爺也都在場，他們也都親眼見到了神龍子出手，兩個人都對這少年產生了好感，慢慢的幾個人都成了朋友。

  ??刀爺接著開口道：“不錯，我記得很清楚，你出手將李長生的腿打傷。據說十大神兵集齊在名劍山莊，李長生是第一個因此而受傷的人。因此劍武子覺得沒有必要為了十柄神兵讓其他人受牽連，便欲要將這些神兵毀棄。但是少林方丈惠真大師卻提議，讓六大門派及南北兩大幫各自收藏一柄神兵。”

  ??神爺點點頭，接著道：“但是，各門派卻又害怕惹禍上身，都沒有人願意收藏神兵。惠真大師見狀，卻是始料未及。此主意乃是自己所出，自己若是不收藏一柄又抹不開麵子。為了保住少林寺顏麵，惠真大師將軒轅劍帶回了少林。”刀爺接著道：“因此，剩下的神兵依然留在名劍山莊，但是卻不曾想到守護劍閣的劍八仙卻個個都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場。”

  ??神爺“喔”的一聲，道：“我現在有些明白了。劍八仙本是守護劍閣之人，但是當這些人都走掉，劍八仙就成了劍五仙，名劍山莊卻沒有再次增加人手。名劍山莊並非不重視妖刀‘天問’，還是他們認為沒有人敢去劍閣盜劍？還是認為憑借他們的武功能抵擋盜劍之人？或是還有其他什麽不為人知的原因呢？”

  ??刀爺聽神爺一席話，尤其最後“或是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什麽原因呢”。他不禁瞪大一雙眼睛，道：“難道說，那柄妖刀早已經不在劍閣？他們才不得不如此。”

  ??神龍子長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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