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輩修行，本是為了感應天地，然後遵循其意，滋養反哺自身，進一步再利用天地之規則，求得長生自在。但假若人心尚不足，一方天地仍嫌小，又該怎麽辦呢？那隻唯有破碎虛空，成就無上聖道，去追尋真正的大逍遙！”分念靈身幾乎每說上個半句話，就會揮出一劍，除了腳下冰瑩，其餘方向皆如此。

  ??一道道劍氣長虹，氣勢磅礴，看似直來直往，無甚“特別”，其實當中，自有種種景象萬千變幻，璀璨奪目。

  ??尤其是那第一道衝天而起的劍氣長虹，讓淩慕楓最是感到了無比強烈的震撼，因為說真的，自從在離殤城城頭上見識過萬劍如星落的恢宏場麵之後，他的潛意識裏麵，對於盛元大陸的劍修者，不知不覺間，已是多多少少存著幾分輕視！

  ??他甚至曾經有假想過，憑自己現在對於劍道的感悟，如果能再次與女劍修隋萍比試一場的話，不敢言必勝，但起碼怎麽也應該能夠保持不敗吧？

  ??當初白子夜在彎月湖下的洞府裏頭，第一次為他演示“乘風十二式”時，給淩慕楓所留下的深刻印象，後來在離殤城那些大劍修們形狀各異，卻柄柄都具備著特殊神通妙用的本命飛劍的映襯之下，亦已然逐漸變得模糊。

  ??但今天，分念靈身卻以令人勝負的事實來告訴他，盛元大陸近萬年以來，劍術、劍法雖然堪稱式微沒落，劍之一道雖然異乎尋常地難行，但好歹仍然有人站於巔峰處，即便方式不盡相同，卻依舊可以與任何時代去一爭雌雄。

  ??“弟子未必不如師，所以我要你緊記的東西，並非就完全都是真理，待他朝，等你到達了某種境界，亦可以嚐試著去全盤推翻否定；另外，今人未必不如古，即使從零開始，吾輩亦斷然不可輕易妄自菲薄。”分念靈身一邊朝著大菱城的方向，刺出了最後一劍，一邊作下了這樣的兩個論調。

  ??淩慕楓卻是看得出來，這最後一劍，之中所蘊含的劍意，雖然並沒有差了多少，但單純就劍虹的長度而言，則分明短了一半不止。

  ??望著遠處模糊隱約可見的大菱城，分念靈身單手倒持淵玄，接著說道：“當年雅風帝國在聖啟學堂的建立初始，曾出了大力氣。雖然後來又因為國君沐瑞一人的私欲，而幾乎毀了整座武神學院，但大致還勉強算得上功過抵消的。”

  ??淩慕楓馬上就明白了他話裏頭的意思，很顯然是在擔心淩慕楓將來一旦學有所成，當真證得了聖道，會回過頭來，再找沐氏王室的麻煩。

  ??對於分念靈身來說，手背手心都是肉，兩者之間若然當真無法說清與調解過去，以致彼此死磕到底，後果會怎樣，還真的是難以預料，撇開如今妖族入侵之劫不談，單這般無休無止的“相殘”情形，卻正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但理解歸理解，淩慕楓卻並沒有當即就作出了正麵的表態，“雅風王室與武神學院之間的恩怨，弟子不敢妄加評說，但從白先生當初也隻是一劍斬了龍庭，卻並沒有傷及無辜的態度看來，應該也是不準備再追究了的。而至於被埋在冰塋下麵的人們，被解救出來後，以後會怎麽想，這麽做，弟子則是同樣不敢擅作主張。”

  ??分念靈身頷首說道：“那就好，已經足夠了。此事就暫且先這樣吧！我固然有私欲，卻不能偏袒太過。那麽，接著下來，就交由你來出劍吧！”

  ??淩慕楓聽言，不由得看了一眼腳下那座巨大的冰塋，有些猶豫地說道：“前輩方才揮劍的風姿，確實是讓弟子一時領悟頗多，隻不過，憑弟子如今的武境修為，怕是尚力有不逮吧？”

  ??分念靈身微笑著說道：“能記住了劍意就行，事情也沒必要急在一時，你可以先靜悟三日，再行遞劍的。其實冰封永恒大陣，已是瀕臨破碎，也就是缺了一把鑰匙，故而與你的武境修為高低，並無多大關係。你隻需要能將自己某個特別強烈而清晰的意念，化作為‘遊九霄’的劍意即可，其它的，則無須多慮。再說了，即是試過無用，這不，還有我麽？”

  ??一時間，淩慕楓也不敢去問，竟然如此，為何前輩不幹脆自己出手即是，還要讓我來多此一舉，？隻唯有將此當作為一種特殊考驗。

  ??他於是伸手接過分念靈身遞回來的淵玄劍，然後盤膝坐下，雙目輕閉，靜思冥想去了。

  ??而分念靈身則是重新把視線，投向了原來紫銅塑像所在的地方，其臉上的笑意漸消，神情也開始變得凝重，眼睛裏頭，更是可見情緒複雜，有眷戀，有遺憾，有果決……

  ??為什麽自己不向冰塋出劍？

  ??原因就在於這些年來，為了維係大陣，為了不至於讓那些炎火失控，以致於流禍千裏河山，傷及眾多無辜，他早已將自身與整座冰塋合道。

  ??所以這一劍，誰都可以遞出，唯獨他自己不可以。

  ??而方才那句“還有我呢”，不過單純隻是一個善意的謊言，用來安慰淩慕楓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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