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陸離的答案，淩慕楓的心情，似乎亦是為之釋然了不少。

  ??他幹脆也不再去管那什麽許多的對與錯，也不再去惡意揣度柳凝洛是否隻是在利用著陸離的良善與情感。

  ??他驀然站起了身，手指著腳下的野馬嶺，“清楚了你的想法，我便放心多了。陸兄，此處風景太小，你隨我來。”

  ??跟著他便禦起了淵玄，同時又以數枚“鬆針”，幻化成了一把大劍，將陸離整個地托起。

  ??兩人一塊上得了高空，眺目遠望，淩慕楓問：“東海之事，想必你也已經聽說了吧？”

  ??陸離點頭回答道：“聽說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世界已然足夠地大，但世界之外，仍有世界，頭頂蒼穹之上，仍有天。因此，不要太早就去作什麽決定，待得某年某日，乾坤清朗，你可以暢遊天地，歸來時，如果還能保持此刻的念頭不變，我便來與你一醉方休。”一番話，淩慕楓說得頗為慷慨激昂。

  ??而到目前，甚至依然還沒走出過天榆國國境的陸離，聽得亦是有些熱血沸騰，他重重地應了聲，“嗯，將來我一定會如你所言那般，到各處多去看看。”

  ??淩慕楓伸手一拍他的肩膀，“好，那就一言為定。你回去記得告訴柳姑娘，讓她再等等，我一旦辦好了錦山之事，便會尋人給想個法子，盡快去幫她修複武道之根本，如若此事有望，她亦無須這般鋌而走險。”

  ??陸離輕應了句，“我會轉告她的。”

  ??淩慕楓此時心中便有了一種想早點把諸事處理完，然後再回東海，向白子夜等人尋求解決柳凝洛武道根基一事的迫切，遂亦無心再多作逗留，“那麽，我走了。”

  ??“淩兄，且慢，我這裏有些東西想要給你。”陸離從空間儲物靈器裏頭，取出了六瓶用繩子綁在一起的“猴兒酒”，遞了過來。

  ??淩慕楓則絲毫不客氣地伸手接過，“行，那我就收下了。之前我還準備訛你說，這東西，聖人喝了都要誇好來著，現在我卻是敢肯定了，如果聽著你的故事佐酒，世間泱泱之眾，誰都會由衷地豎起一根大拇指的。陸兄，站穩囉！淩慕楓去也，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聲未逝，人已杳。

  ??腳下飛劍，亦隨之同去，“半吊子”丹罡境的陸離，便也沒有辛苦地讓自己懸停於空中，而是重新落到了山頂上。

  ??他仰著頭，朝著淩慕楓身影消失的方向，微笑著擺手。

  ??君子之交，聚時醇如酒，韻味綿長；別後淡如水，卻更不可或缺。

  ??------------

  ??高空之上，大風如刀，切割著淩慕楓的心緒，也吹得他的身體不停地前後晃動，左右傾斜，搖搖欲墜。

  ??因為故意沒有施展禦劍法訣的原因，還得虧是淵玄劍劍靈“心疼”護主，於其周圍，自動形成了一層罡勁氣罩，方使得他能夠勉強站穩。

  ??柳凝洛的遭遇，讓淩慕楓倍感心酸，而柳凝洛的做法，則讓他一時難以釋懷，甚至如果不是陸離無怨無悔的態度，那這一件事當中的絲絲縷縷，將來甚至很有可能化作心魔，成為他修心之路上的一道缺口，一個紕漏，從而再難取得大圓滿。

  ??但亦是陸離的一番說得極其理所當然的話，又讓他陷入了一種困惑。

  ??陸離與柳凝洛之間故事的開始，與自己當初遇到柳茹陌，個中情形，何等地相似。同樣是一見已鍾情，同樣是覺著，能夠盡量陪伴在伊人身邊，就心滿意足了。

  ??但過程卻又不盡相同，陸離對待柳凝洛，是春賞百花冬觀雪，醒亦念卿，夢亦念卿，而柳茹陌於自己，則似乎遠遠還沒達到這般的癡迷程度，偶爾想起，便隨即放下，過去無論在聖山，無論在“江湖”，抑或是身處血瀾之時，皆反複如此。

  ??所以，他才會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而不是原本的打算——起碼在野馬嶺呆上個大半天，甚至還準備要與陸離一塊，再去瞧瞧那個榆樹精怪的。

  ??陸離的所作所為，固然可悲可歎，卻從始至終，清晰而堅定。再反觀自己，卻連想著該如何去拒絕溫雪語的一份“暗生情愫”，還要有著那麽多自欺欺人的理由。

  ??“似曾相識”四字，落在別人身上，本該是一個多麽優美的詞語，卻讓淩慕楓有了一些很不好的聯想。

  ??他其實並不怕會受到傷害，因為從小到大，自己好像就沒怎麽真正傷心過。他也不怕重新變成“一無所有”，孩童時代，生活在小山村裏頭，雖然也會有向往，卻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那般輕易就能感到快樂滿足了。

  ??但他卻很怕傷人心，尤其是一些身邊人，更怕會成為了別人的影子，最終如今所做的一切，到頭來，不過替他人作了嫁衣裳。

  ??可以可悲，但不可以可笑。

  ??對，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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