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錯愕的孩子們手中，拿回了徐良和自己的長劍，然後淩慕楓微笑著與他們道別，其餘的，並沒有去多說什麽。

  ??這些自己也許撚指即可擊倒在地的大孩子，少男、少女，他們身上所經曆過的艱辛，對於人生悲苦的感悟也許比自己還多，也許他們的心境，早已堅硬如鐵。

  ??禦劍回到了徐府，淩慕楓坐在前院的石凳上，也不知道到底想了些什麽，隻是兩眼怔怔地望向大門那邊。

  ??直到晚上，一個拎著酒壺的身影，才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

  ??他披著月色，滿身酒氣，蓋過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然後坐落在淩慕楓的對麵，也不說話，隻是仰頭喝酒。

  ??看見其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淩慕楓猶豫了片刻，方才輕聲問了句，“還好吧？”

  ??徐良放下酒壺，神色略顯憊懶，“打了幾架，敵不過對方妖多勢眾，隻好趕緊地跑回來，順便去了一趟殷秀的鋪子，喝點酒壓壓驚。”

  ??淩慕楓不禁好奇地問：“妖族到底都是些什麽樣子的存在？”

  ??徐良幾乎想都沒想，“你就當作是開了智，但本性未脫的野獸和精怪。估計你來的那個地方，其實應該也有的吧！隻是這邊的妖族，更為凶殘和尊崇武力。總之此處，就是個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的野蠻之地。”

  ??淩慕楓思索良久，然後問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挺傻的問題，“他們都很強大麽？”

  ??徐良晃了晃手上的酒壺，輕歎了一口氣，“也有弱的，就像北邊那些種田的孩子，但終究是整座天下，對方如果願意狠狠心付出足夠的代價，離殤城，其實早就守不住了。那些大妖，主要還是怕我們會使出些玉石俱焚的手段來，以致得不償失，才一直拖了這麽久，又或者是還有別的考量吧！”

  ??淩慕楓點了點頭，使出心湖傳聲，“凸出城頭的那幾位，身上好像都有隱疾？”

  ??徐良卻一點都不在乎，直接就說了出來，“不是什麽秘密了。離殤城的戰線拉得太長，每次妖族前來攻城，都須得他們去耗費心血，施展獨門秘法，打造出一方有利人類的戰場小天地。經過這麽多年的磨耗，換誰都得頻臨油燈枯盡的境地，就算想遮，也遮不住了。”

  ??淩慕楓倒是真的沒想到，離殤城現在已經到了這麽惡劣艱難的處境。

  ??而且，他還知道，徐良也僅僅隻是說了一半。

  ??以一座城，對抗一座天下，境界最高的，修行有損，在所難免。但其實境界不那麽“高”的大部分，其實才是離殤城真正的立足之本。

  ??隻不過如今看來，這些人除了越來越少，在巨大的不安、惶恐，迷茫中，剩下來的，心氣也幾乎接近耗盡，甚至可能無法再多忍耐一絲，隨時就會徹底崩潰，徹底癲狂。

  ??即使像徐良這樣已經算得上樂觀開朗的人，胸中長期積鬱，也難免會偶爾壓抑不住，就得爆發了一回。

  ??淩慕楓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說離殤城的人們，飯可以不吃，但酒不能不喝，或者，未嚐沒有這其中的一些原因致使。

  ??苦悶無以自遣，所以唯有，醉生夢死而已。

  ??徐良白天的那一根中指，那一聲責罵，其實完全可以代表著離殤城城很大一部分人的心聲。

  ??與其如此承受著漫長折磨，何不幹脆來一次痛快出拳、出劍，然後痛快赴死？

  ??淩慕楓緩聲問道：“徐大哥，那以你看來，離殤城還能堅持多久？”

  ??換作是之前，他是絕對不敢這般去問的，不僅僅是顯得太過晦氣，且有種妖言惑眾，擾亂人心的意味，被人聽見，可大可小，但在徐良說出了那句“不是什麽秘密”後，實則也就無所謂了。

  ??徐良搖了搖頭，又晃了晃手上的酒壺，酒壺已見底，“不好說，也不願說啊！但有一個已經不再算絕密的消息，我倒是可以跟你嘮叨嘮叨——血瀾天下最近的崩塌情況，愈發急促，勢不可遏了。換句話講，下一次不同於以往‘小打小鬧’的攻城大戰，應該用不了太久了。而作為應對之策，離殤城的主要部分，也很快就要向著玄圓鏡那邊整體搬移。”

  ??淩慕楓稍稍思索片刻，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緣由，但對於這樣的一番“壯舉”，仍是不免感到有些難以想象，“這都可以？”

  ??徐良神情有些嚴肅地點點頭，“嗯，謀劃已久，代價很大。”

  ??淩慕楓隨即就想到了一個重要的關鍵所在，“那麽全部人，都能跟著離開嗎？”

  ??徐良清楚他是在擔心著些什麽，“人當然是不可能落下的，但為此必須舍棄掉許多東西。而且，或許那妖族老祖，早就恨不得離殤城作出此舉，從而好去擠壓我們的生存空間，然後拖垮城裏隻是勉強維係著的平和秩序，再裹挾大勢而來，一網打盡，也省得最後留下什麽手尾吧！”

  ??聽到此處，淩慕楓慢慢地站起身來，一臉凝重地對徐良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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