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茹陌和老馬夫前後腳來到木屋前的時候，卻並沒有看到淩慕楓描述過的那位性情溫和，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的女子；也沒看到那位表情木訥，不大愛說話，其實和藹可親的漢子。

  ??隻見到站在門口處，看上去顯得有點垂頭喪氣的淩慕楓，以及一位身上披著襖子，似是剛剛從床上爬起來的白發老者，在其身邊低聲地安慰著。

  ??老者聽到有腳步聲，抬頭看到來了兩位陌生人，先是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貼近淩慕楓耳邊輕聲問道：“小楓，這是你的朋友嗎？”

  ??“嗯啊！”淩慕楓就隨口應了一聲，在知道了父母已經離開李家寨，並且還沒有告知具體去處，原本滿心歡喜的他，頓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喔，這樣呀！那麽兩位，歡迎來到我們李家寨呀！我叫李石堅，是這條村子的村長，也算得是小楓的長輩了。來，來，進屋坐，快進屋坐……”聽了淩慕楓的回答，白發老者就忙著熱情地上前去招呼了。

  ??似乎是看出兩位“來客”心中有些疑惑，他又笑笑接著說道：“小楓的父母外出了，臨行前交待過老頭兒我，讓我沒事呢，就過來幫忙看著點。我尋思著吧，學院那邊也是到了每年學子回家的時候。所以這些天，晚上我就到這邊來住著，就是怕孩子一回來了，見著家裏沒人，心裏難免著急。進屋，進屋……”

  ??大概是有了老人平日的照看，屋子裏頭，並沒顯得狼藉雜亂，依舊整齊而幹淨。

  ??很快燒開了一壺水，泡上一壺老茶，給兩位“客人”各倒了一杯之後，李石堅又去安慰了下悶悶不樂的淩慕楓，然後就說自己要回去了。

  ??而聽到李石堅說要走，淩慕楓也隻好收起了心中的鬱悶，連忙站起來說要送送他，但卻被老人給婉拒了，“你李大爺我當年可是村子裏頭最出色的獵手，如今也還不算老嘛！就這麽幾步路，眯著眼睛都能回去呢。甭送了，趕緊地，招呼兩位客人住下，有事咱們明兒再說。”

  ??說完，他摘下那盞屋簷上掛著的小燈籠，提著徑直走了。

  ??已是夜深，趕回來的人一路奔波，自然難免疲乏。但小木屋隻有三間房子，其中一間還是平日作為堆放雜物的，李石堅自然也就不會久留。

  ??至於為什麽那位女子要蒙著麵，為什麽那個看著矮矮瘦瘦的老馬夫，卻會給自己一種，猶如下崗猛虎，氣勢撲麵的感覺，這些他都不想去探尋究竟，也不想要起丁點兒的好奇心。

  ??反正淩雲這一家子人，本就來曆神秘。憑著活了大半輩子的一些經驗智慧，還足足觀察了十六年，才不過看出了那麽點端倪，且之前就已經將之作為“賭資”給用掉了，換取了些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眼前，最好還是別去問太多，管太寬，裝裝糊塗就好了。

  ??而看著步履穩健的老人，慢慢下了斜坡，爾後走遠，老馬夫終於忍不住朝著淩慕楓沒頭沒腦地就問了句，“你們這裏的人，難道都這麽深藏不露的麽？”

  ??淩慕楓聽了，不解地回道：“老伯，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呢？我怎麽聽不明白？”

  ??“你當真不知？”老馬夫想到剛才自己竟然無法看透白發老者的“境界修為”，明明看著其舉止間，並非什麽強者，卻氣息壯大，神魂堅韌，甚至似乎猶在自己之上，心裏頭難免有些兒不大相信，於是又多反問了一句。

  ??淩慕楓幹脆搖搖頭，表示自己實在沒搞清楚。

  ??看其神情，並不像是在說假話，老馬夫也就沒有繼續去深究這麽個話題——柳茹陌就在旁邊呢，這不是適合細談說事的地方，他怕言多必失。

  ??三年人圍坐桌子邊，各自想著心事，一時安靜無言。

  ??過得了一陣子，淩慕楓突然醒起自己是“主人家”的身份來，於是就想著要去將平時那間堆放雜物的房間，給收拾收拾。

  ??對待會怎麽安排兩位“客人”住下，他還真犯起難來了。

  ??父母的房間肯定不好，隻有自己去占著了。但是讓柳茹陌去睡那說不定還帶著黴味的“雜物房”，還是自己原來所在的房間，這就讓他有點舉棋不定了。

  ??論舒服“寬敞”，肯定是後者，但柳姑娘會不會嫌棄裏麵有太多自己的痕跡呢？他感覺說不好。這畢竟不比在路上露宿荒郊野嶺的時候，沒得選。

  ??而當他正在猶豫間，老馬夫把杯中茶水，一口飲盡，擺了擺手，說道：“費那個功夫幹啥？我就外麵馬車裏頭應付一晚上就好。”

  ??“老伯，這可不行，到了我家，怎麽還能讓你睡馬車呢？這不好，不好。”淩慕楓聽言，連忙否定了老馬夫的這個提議，這可不是自己學到的待客之道。

  ??老馬夫卻是一點都無所謂的樣子，“這有啥不好的？我闖蕩大半輩子，屋簷橋洞，樹椏墳頭，什麽地方沒睡過？到馬車上歇著，也正好看著那匹馬兒。在這大山窩裏頭，別半夜讓什麽野獸給叼走了，明天我還得走回去。對了，你這裏有沒玉米豆子什麽的？”

  ??“有的，有的，呃，應該有的吧！”看到老馬夫如此堅持，淩慕楓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連忙應著，但又想起自己好像也有那麽久沒回來了，還真不大能確定，以往母親儲存著的那些粗糧穀物，到底還有沒有呢！

  ??好在現實沒有讓淩慕楓尷尬了一回，“雜物房”的泥甕瓦罐裏頭，大多還是半滿的。

  ??盛了一簸箕，交給老馬夫，他暗暗鬆了口氣，覺著自己總算是做了點什麽。

  ??待得老馬夫走後，淩慕楓轉過身，指了指兩間房間，對柳茹陌說道：“柳姑娘，你看這……”

  ??見再無旁人，柳茹陌把臉上的紗巾取了下來，微微笑了笑說：“老前輩說得對，如今也不早了，就別忙乎著收拾了。我就在你原來住的房間裏，空出個地方，打坐休息就行。”

  ??“嗯，那好嘞。”聽到柳茹陌自己有了決定，淩慕楓也就沒有再去糾結擰巴。跑進來原來的房間裏瞅了瞅，除了應該是李石堅剛躺過的床上，還有點兒亂之外，並沒有再發現其它什麽“礙眼”的東西。

  ??至於床邊地上那一塊像是剛夯實過的新土，他也暫時沒去多想。

  ??從櫃子裏頭，重新拿出一張漿洗過的被褥換上後，他尋思著再沒啥好整理的了，又籲了口氣，然後重新回到了外麵的小客廳，“柳姑娘，那麽今晚就先委屈你了，早點安歇吧。”

  ??柳茹陌輕“嗯”了一聲，也沒再多言其它，走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於是，各自安歇，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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