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蝶村，已經將近傍晚。

  ??上官煙柳和駱霞兩人正守候在村外，焦急地朝這邊眺望著。待看到淩慕楓的身影，都激動欣然地迎了上來。

  ??彼此寒暄了幾句，淩慕楓把陳然等人的情況，大概地和駱霞說了一遍。

  ??得知如此，駱霞這才放下了懸在心頭上的大石，長長地籲了口氣。

  ??雖然同窗祁梁，如今還不知道到底是生是死，但想到當時的凶險情形，她很明白，這已經算得上是個很不錯的結果了。

  ??而淩慕楓的興致似乎並不高，神情語氣裏略見有點消沉，說了一句“我累了”，就走向了昨晚休憩的小木屋。

  ??上官煙柳和駱霞見狀，不由得相視望了一眼，有點不明所以。

  ??“我看看去。”

  ??“嗯。”

  ??上官煙柳一路跟在後邊。走進小木屋的時候，就看到淩慕楓正躺在柔骨草上，頭枕雙臂，兩眼直愣愣地看著屋頂。

  ??“慕楓兄，在想什麽呢？”在上官煙柳的印象中，淩慕楓身上很少會出現這種意興闌珊的模樣。即使是那次為了徐然，被逼單身獨闖靈獸森林，依然是勇敢果決，鬥誌滿滿。

  ??淩慕楓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稍刻之後，才幽幽說道：“煙柳兄，你說那些靈獸和‘異族’，皆身具血脈秘技，天賦神通。而我等人類，從甫一降生，就如那瓷瓶玉器，一碰就碎。再到蹣跚學步，亦同弱鳳扶柳，一擊即倒。即使到了開智之時，依舊脆弱不堪。而且匆匆不過百年，又怎麽能與之相比？”

  ??上官煙柳聞言，心知他是曾經因為在那敖相尨手底下吃了虧，爾後勤學苦練，還嫌不足。彼此再次相遇時，又發現對方強橫更盛往昔，另外加上還碰到了氣焰跋扈的搬山猿，發現自己毫無抗衡之力，心氣竟不免地就弱了幾分。

  ??想到這裏，上官煙柳不覺啞然一笑，“那慕楓兄，可有想過它等，在那妖修手下吃癟的樣子？”

  ??淩慕楓眼神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但即使是端木溟滅，於蝶瑾前輩的麵前，不也隻是如一個巨嬰般？不堪一擊？”

  ??上官煙柳回道：“慕楓兄的這個反問，倒真是一時難倒我了。蝶瑾前輩的武技修為，我沒有親眼目睹，難以評定。但是有一點，我相信，也敢肯定，在盛元大陸，勝過她的人族武者，定然存在，而且不算寥寥。”

  ??他頓了頓，接著沉吟說道：“《盛元大陸劄記》上曾經錄訂有‘異聞篇’，隻是後來不知何因，被刪減掉了。裏麵曾經作過概述，人族之所以為萬物之靈，是因為人族的潛力無窮，最善於學習，然後彌補自身缺點，追趕甚至超越。所以即使是那些靈獸異族，再如何的天生強大，但這片天地的主角，終究屬於人類。”

  ??“喔？”淩慕楓聽言，驀地坐了起來。

  ??“盛元大陸之大，何止十萬裏？慕楓兄，你知道為何除了那些上古奇種之外，靈獸和異族都要化作人形麽？”

  ??“我卻是不知，願聞其詳。”

  ??“撰書‘異聞篇’的大能者說過，人身上的脊骨，二十四節應二十四炁，肺管十二節名為十二重樓。穴竅、毛孔、血脈，五髒六腑，從頭頂百會到底下尾閭，都應周天之數，最適合修行感悟。而其它萬物萬靈，卻無此便利。他族修行，動輒百年千年，而人短短一生卻進步最快，所以那怕是龍鳳等族，也是有人形模樣的。”

  ??淩慕楓皺了皺眉，表示不解地問道：“煙柳兄不是曾經說過，人族俊彥越到後麵，與他族天驕的差距就愈大麽？”

  ??上官煙柳微微一笑回道：“慕楓兄你可能是誤會了，我說的那是在年青一輩之時。而且，這當中，也還得歸功於，他族化作人形之後，同樣也獲得了學習增長之能。雖說其收獲頗豐，但所花的代價卻要遠大於我人族，不然又何需終日活在那等殘酷無情的環境中呢？”

  ??淩慕楓心有所悟，兩眼看著上官煙柳說道：“煙柳兄的意思是說，在那些頂級強者中，還是我人族占了上風？”

  ??上官煙柳點了點頭，“這是自然，且先不說武技修為。人族還有一個特質，那就是靈巧機變。真龍再強大，尚有縛龍之索；鳳凰再高傲，還得俯首於捆靈籠。四大帝國都城中，何處不鎮壓著若幹的龍魂鳳魄？更別說那人間處處可見的負碑霸下，望屋螭吻，守門淑圖，護橋蚣蝮。”

  ??說到此處，他理了理思緒，忽然拱手作揖說道：“我輩之先人，在那異獸異族橫行肆意的歲月，尚能挾歌仗劍，不畏生死，最終戰而勝之。慕楓兄天資過人，又何以妄自菲薄？”

  ??淩慕楓聞言，一個挺身，站了起來，隻覺心間一股熱血上湧，胸腑之中有康概之氣貫行，同樣作揖說道，“謝煙柳兄為我解惑。”雙目中閃爍著光芒，就要走出木屋。

  ??“慕楓兄，你這是要去何處？”上官煙柳不解地問道。

  ??“去找蝶瑾前輩。”

  ??“找她作啥？”

  ??“學習技藝。”淩慕楓摔下這麽一句。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上官煙柳臉上，又浮起了慣常的微笑。

  ??淩慕楓的聰悟，固然讓人歎為觀止，但上官煙柳更欣賞的，還是他從無孤傲驕躁之心，而且總是能從善如流的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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