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胖子艱難地從座椅上站起來，居然給了清河一個笑臉，主動伸出胳膊和清河握手，熱情地說，小楚來了！不錯，不錯，小楚不錯。接著又親切地拍了拍清河的胳膊說，小楚，好好幹，我們客運段目前很需要你們這些懂兩國語言的高端人才，季段長一直很關心青年人才的培養。走，我這就帶你去見他。

  ??清河跟著胖主任到了七樓東邊沒有掛任何牌牌的門口，朱胖子也是停下來，輕輕叩了叩大門，說，季段，小楚來了。清河到了鐵路，常常憋不住地對鐵路職工稱呼領導的那一套感到很奇怪，明明應該喊季段長，或者喊季鳴段長都很好，人家偏偏隻喊“季段”就夠了，這常讓剛剛上班的人想不明白。

  ??以此類推，稱呼“汪局長”喊“汪局”就行了，稱呼“李站長”喊“李站”，大概少一個字顯得和被喊的人有股子熱乎勁吧。這些還好理解，但是喊季鳴“季段”，濟州話發音近似於“極端”，這猛一聽還讓人吃驚不小。

  ??事實上，此時，楚清河和季鳴交往還不多，季鳴確實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客運段第一猛人，他所有的執政方略都有些走極端，不過他是一把手，別人並不敢提意見。

  ??朱胖子話音剛落，裏麵的人就說，進來。

  ??朱胖子立馬躬下腰，仿佛朝拜老佛爺似地說，季段，小楚在外邊，我把人給您帶來了。

  ??季鳴站起身說，好，快請進。站在外麵的清河就走到了裏間。到了裏麵，清河就覺得眼睛有些顧不過來。季鳴的辦公室可真大，足有40個平方，大小兩個套間，外麵有三組深色的真皮沙發和兩個茶幾，大約可以坐10來個人，一般的小型會議完全可以在這裏召開。

  ??裏間放著寬大的老板桌，還有大大的真皮座椅。清河特別注意到，季鳴的辦公室裏還有一張床，上麵放著被褥之類的床上用品，大約領導值班回不去，就直接睡這裏。

  ??會議室裏麵有個小門，自然就是洗手間。難怪輕易見不著領導，清河這時才明白過來，過去清河常琢磨，就是領導每天出來方便也能碰上一兩次，原來人家在裏麵就解決了。

  ??季鳴確實很欣賞清河，上午見清河麻利地幫助整理授課用的電器線路，隻一刻功夫就把朱主任忙活了半小時沒搞定的活兒統統辦理妥當了，心中很是受用，對他也就多留了幾分心眼。

  ??後來見清河落實他的指令，有意問了老外幾個問題，活躍了課堂氛圍，再後來，楚清河居然十分勝任地充當了臨時翻譯，大庭廣眾之下侃侃而談，絲毫沒有卡殼的時候，心中不禁對清河擊節讚歎。

  ??真沒想到，被外界稱為隻會“端茶送水”的客運段職工當中也有這樣拔尖的小夥，怎麽自己還一直被蒙在鼓裏，沒有早早發現這樣的人才。

  ??邊聽著授課，季鳴邊問朱主任，說小夥子是哪個車隊的，怎麽自己這個當家人居然不知道客運段有這麽個人。朱胖子臉漲得通紅，也是一問三不知。虧他機靈，胖子說，下麵車隊推薦過來幫忙的，我這就去了解一下情況。

  ??朱胖子匆匆把小賀叫過來，讓他到車隊摸一下具體情況，知道清河原來是在烏魯木齊車隊犯了錯誤，臨時被抽過來補習業務。心裏不禁也是一凜，沒想到還是個挺有特點的小青年。此不行，彼很行啊，回來接著就跟季鳴做了匯報，說是今年剛分過來的中專生，目前在烏魯木齊車隊跑車。

  ??聽到這，季鳴的眉頭緊鎖了起來，把這樣的人才放到烏魯木齊這樣的長大線路，是金子蒙上了灰塵，會有人說咱們客運段目光短淺，不識人才啊。就是跑車，也要放到北京隊這樣最需要用得著外語人才的地方。

  ??本來今天季鳴隻是想和授課的老外見個麵，客氣兩句，坐下來聽個十幾分鍾就離席的，後來有了清河的超級發揮，他饒有興致地一直堅持到尾，聽著清河口若懸河地解釋中外語言的差別，和涉及鐵路服務的名詞解釋及正確的表達方式，感覺很有收獲，一上午廁所都沒有顧得上去一趟，坐在那聽得津津有味、回味無窮。

  ??季鳴畢業於南京鐵路運校，也是典型的“學院派”。雖然也是個中專，但是以他的這個年紀，上個中專還是十分了得的。到了清河的時候，中專文憑雖然在鐵路上依然值錢，但多少已經有點走下坡路的意味。

  ??季鳴這個人還是比較尊重文化人的，客氣地讓清河落座。清河受寵若驚地坐到段長對麵，兩隻手緊張得都不知道放哪才好，顯得很拘束。

  ??季鳴先問了清河是哪裏人，哪個學校的，學的什麽專業。清河一一簡單做了介紹。季鳴連連點頭說，沒想到，你這個中專生英語說得都這麽棒，我們這些老頭雖說也有個中專文憑，比起你們年輕人來可就差得遠了。

  ??其實季鳴不知道，清河為了學英語背後下了多少心血和汗水，即使在清河當初所在的學校，清河外語水平也是數得著的。因為他竟然偷偷地考了全國英語四級。衡陽鐵專沒有考點，他到外麵考點報的名。當時還是有點保守了，其實以他的能耐，拿個全國英語六級證書完全沒有問題。他的四級考了90分，這在許多上了四年大學的本科生中也是很少見的。

  ??季鳴問清河在鐵路工作了這麽長時間，有什麽感想，還問清河最終的理想是什麽？

  ??這個問題，清河回答得不算好。清河說，我總感覺在學校學的東西在客運段都用不著，每天跑車隻要聽車長命令，把桌子、地麵捯飭幹淨就行了，沒有什麽含金量，感覺我這個上過中專的人和其他人沒有區別。

  ??季鳴點點頭，清河說的是實話。

  ??清河接著闡述他的宏大理想時，就有點太大了。清河看著季鳴的眼睛說，我想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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